“八哥说得是!”他朗声笑着指向喧闹处,“瞧瞧四哥这把爱新觉罗氏子弟都当牛马使的劲儿!您家弘旺和我家弘暾较着劲,都快把老大家的弘昱压到桌布缝里去了!”
(十三载寒暑轮回,且看今夜醉倒谁人。)他又指向另一处笑闹:“再看二哥家弘皙,浑起来还和小时候一个样,揪着老九家的弘晸就往酒缸边上塞!”
玉杯重重相撞溅出清冽酒液,允祥手臂稳稳揽着允禩肩膀,眼底掠过一丝锐光:“八哥,今夜定要喝个痛快!”(待月西厢时,且看是谁俯首阶前。)仰首饮尽时,十三载风霜皆化作喉间滚烫的暖流。
老九允禟一把拉起正在吟诗的老三允祉,手里拎着的酒壶晃出清冽的香气。(想起在阿哥所时,总觉得这三哥整天文绉绉的酸得很,如今倒是正好——灌醉个文人总不在话下!)
他眼睛一转,瞥了眼高台方向:(主要是不敢去灌四哥啊……别说喝不过,两位嫂子还一左一右在那儿盯着呢。弟弟这身皮肉可不太耐打,四哥下手那是真狠。)
于是手上又添了几分力道,热络地揽住允祉的肩:“三哥!光吟诗有什么趣味,今晚咱兄弟可得不醉不归!”玉杯相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恰似他眼底跃动的狡黠光点。
老十二与老十六一左一右搀着老恭亲王海善及其世子隆霭,殷勤劝酒间已将这对父子灌得面泛桃花。(这位老王爷乃是先帝侄子,当年没少在乾清宫里给咱们弟兄上眼药——那些年挨的板子,倒有他三分功劳!)
允裪执壶斟酒时眼含深意,琉璃盏中漾起的涟漪恰如当年挨罚时泛起的泪光。允禄笑着将酒盏抵到隆霭唇边:世子爷可得满饮此杯!(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老王爷醉眼朦胧地去够醒酒石,却被侄儿们笑着拦下。玉冠歪斜的世子伏在案上喃喃:再喝真要出丑了……
允裪又将酒液注入他指缝间的空杯,今日这般好日子,合该与王爷好生叙旧才是。(叙那些年您老人家递到先帝跟前的小折子!)
月光漫过狼藉杯盏,照见两代人唇边同样明晃晃的笑意——只是老亲王的笑里带着醉意,年轻阿哥们的笑里却淬着迟来十数年的。
胤禛高坐丹陛之上,目光掠过殿下其乐融融的兄弟子侄,眼底悄然掠过一丝戏谑的流光。他指尖在九龙杯沿轻轻一叩,转而向身旁的弘时、弘昼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两位皇子当即心领神会,弘昼率先起身,袍角掠起一阵清风:弘喧、弘昉、弘昌、弘昆,随我来!带你们去讨教些真学问! 一帮少年郎霎时如燕雀般簇拥着涌向重臣席案。
(平日里动辄万言书谏,奏折堆得比御案还高,批得朕日日朱砂染指。)胤禛执杯掩去唇边笑意,看着儿子们如狼似虎地扑向张廷玉,鄂尔泰(改土归流策论还在朕的御案上的放着,头疼,又不能不做,真是朕的重臣)
张中堂!弘时一本正经地展开《礼记》,大学之道作何解? 身后弘昼已带着弟妹们将孙嘉淦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问起《谏太宗十思疏》的微言大义。
(且让诸位爱卿好生体会朕平日里的头痛。)琉璃盏中琼浆轻漾,映出帝王眉间三分得意七分调侃。李元直的茶盏被弘昉碰洒,谢济世的胡须叫弘昌扯着问白须可碍食禄,满座重臣陷于童言妙语织就的天罗地网中,竟比处置军国大事还要焦头烂额。
夜风拂过乾清宫檐下金铃,将重臣们哭笑不得的告饶声与孩童银铃般的笑语揉碎成一片,久久回荡在琉璃瓦荡漾的月华之中。
太后扶着额角,瞥见皇帝与孙儿们那点小动作,嘴角忍不住轻轻一抽:“皇帝,你怎么也……”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只剩一声无奈的叹息。
宜修别过脸,简直没眼看。那厢陵容早已悄步挪到年世兰身边,纤纤玉指扯住对方绣着金线的袖摆,一副寻到真爱的模样。
年世兰绷着一张艳若芍药的脸,眉尖微蹙,目光如带了钩子似的直直望向胤禛。胤禛轻咳一声,侧身避开她的注视,指节无意识地在杯沿摩挲:(爱妃,这局面朕也爱莫能助啊……)
曹琴默早就拉着丽嫔悄步退开三丈远,声音压得极低:“天菩萨,皇贵妃那声‘年姐姐’千回百转,这功力谁接得住?年姐姐自求多福罢,我可不敢沾这战火!”
丽嫔连连点头,绣帕掩唇道:“可不是?但凡皇贵妃开嗓,我便觉得耳边仿佛有百灵鸟转世——转得人头晕!”
年世兰眼角微挑,指尖掐着绣金芍药的绢帕,从唇齿间慢悠悠挤出一句:“安佳陵容,别逼本宫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与你计较…一天天净闹这些幺蛾子,你这皇贵妃的仪态,还要不要了?”
她话音压得极低,像裹了绒的银针,瞧着厉害,扎下去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陵容闻言不但不惧,反将身子又贴近几分,眼波盈盈一转,唇角翘起一点狡黠的弧度,分明是吃定了年世兰在这场合奈何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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