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伯,莫多礼。陵容忙上前虚扶住老人颤抖的手臂,裙裾扫过青石阶时带起淡淡茉莉香,今儿是微服出巡,阿玛额娘、弟弟妹妹们可都在府中?
在的在的!安伯浑浊的眼珠霎时亮如星子,连声应着就要往里跑,大小姐您可算回来啦!老奴这就去禀报!他颤巍巍地转身,宽大的衣袖带翻了一旁的花盆架,惊得廊下的雀鸟扑棱棱飞起。身后几个洒扫小厮闻声跑来,瞧见大小姐站在月洞门下,个个激动得说不出话,倒比得了赏银还欢喜。
老爷!夫人!大小姐和姑爷回府啦!安伯提着衣衫一路小跑,嗓门儿震得院中老槐树的枯叶簌簌掉落。那声叫得尤其响亮,惊得树梢雀鸟扑棱棱乱飞。胤禛听着这声称呼,玄色锦袍下的指尖悄悄蜷了蜷——妙极,今日他不是九重宫阙里日理万机的帝王,而是安府里那个能牵着陵容的手,听岳父岳母唤的普通郎君。
待安佳比槐与林秀夫人携着两位公子安佳陵越、安佳陵辉,还有萧姨娘与小妹安佳陵汐自主院行来,正见二进门处立着一对璧人。陵容一袭藕荷色织锦百褶裙,外罩月白云纹披风,发间只簪一支点翠蝴蝶簪,衬得面若三月桃花;胤禛则穿着玄色滚金边常服,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目光温柔地落在妻子身上。
微臣安佳......安佳比槐激动得声音发颤,抬手就要行大礼,却被胤禛轻轻扶住那单薄的臂膀。这位曾经在江南河堤上意气风发的布政使大人,此刻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思念。
岳父大人,胤禛嗓音里褪去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温度,今日是女儿女婿归家,不讲那些虚礼。他目光温和却不容置疑,玄色衣袖下的手指轻轻一压,便将满屋即将脱口而出的都压了下去。
林秀夫人早已泪流满面,素色衣裙的前襟湿了大片。上次宫中一别恍如隔世,对于一位母亲而言,半年的光阴竟比半个世纪还要漫长。她颤抖着伸出手,陵容快步上前,将脸庞轻轻贴在母亲冰凉的手心里。
好孩子,可算回来了。林秀夫人哽咽着,指尖轻轻抚过女儿的脸颊,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安佳比槐眼眶通红,嘴唇蠕动着还想说什么,却被陵越轻轻拉了拉衣袖。这位年轻的公子会意地点头,与陵辉一起扶住父亲微微发抖的身躯。
快进屋吧。萧姨娘已经临近产期,肚子大的不得了,她扶着腰笑着上前,眼角也泛着泪光,厨房里早就备着热水,大小姐这一路舟车劳顿,定要好好梳洗一番。
快三岁的小妹陵汐蹦蹦跳跳地跑到陵容身边,挽住她的手臂,一双灵动的眼睛里盛满了崇拜:大姐姐,我听说你和姐夫去了很远的地方,那里好玩吗?
府中仆人们在静雅嬷嬷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准备着晚膳。知道大小姐从河南一路风尘仆仆赶回,定是未曾好好用过一顿热饭,几个年长的仆妇一边忙碌一边悄悄抹泪。大小姐做到了!那个聪慧才智过人的大小姐,如今已是能够独当一面、安邦定国策的皇后娘娘了!
主院里欢声笑语不断,一家人正围坐品茶叙说着离别后的种种。此时,胤禛却忽然牵起陵容的手,双双恭敬立于厅堂中央。
女婿爱新觉罗胤禛,携妻子安佳陵容,胤禛声音温润而坚定,朝安佳比槐与林秀深深一揖,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他眉目间盛满柔情,又道:感恩二老养育出容儿这般蕙质兰心、贤良淑德的佳人。女婿三生有幸,得此神仙美眷。今日特向二老敬茶,还请受女婿一拜!
站在一旁的安伯早已会意,捧着两盏热气腾腾的香茶,步伐稳健地走上前来。胤禛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朝老仆微微颔首:谢谢安伯!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欣慰。
陵容轻轻靠在夫君臂弯,接过安伯递来的茶盏,只见那青瓷杯沿上还氤氲着淡淡的热气,茶香袅袅。胤禛与陵容双手捧着茶盏,齐齐恭敬地向安佳比槐和林秀敬奉。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阿玛额娘,请用茶。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温柔而坚定,满含着对二老的感激与敬意。
好,好!安佳比槐颤抖着手接过茶盏,指节因激动而泛白,险些拿捏不住那青瓷茶盅。林秀在宫中时便见识过女婿如何宠爱女儿,倒还维持着几分从容,只是眼眶早已红了。她余光瞥见丈夫微微发颤的手,不动声色地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安佳比槐这才稍稍稳住心神。
一旁的安佳陵越和安佳陵辉却按捺不住了。两位小舅子互使了个眼色,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们才不管眼前这位姑爷是九五之尊呢!在他们心中,谁要是敢怠慢了他们最疼爱的阿姐,就是天王老子也得切磋切磋!更何况,这位姐夫对自家姐姐那可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若非如此,哼,他们这双小舅子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胤禛,老身托个大,就唤你一声贤婿。林秀夫人拭了拭眼角,将茶盏轻轻搁在案上,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容儿如今与你都是事务繁重,忙碌时分居多。若你们二人有了意见相左的时候,你身为男子,切莫焦躁,多担待些,好好与她说。她抬眸望向陵容,目光慈爱中又含着不舍,我们容儿自小就聪慧过人,家中大小事务向来都是她一手操持。老身只盼着你们夫妻和和美美,遇事难决之时,多商议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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