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刚落,又一阵炮响传来,比刚才近了不少,震得地上的雪都簌簌往下掉。有土块从祠堂的屋顶上掉下来,砸在地上。
“都进屋躲躲,不要慌!” 韩队长跑过来,大声喊。
众人赶紧退到祠堂里,刚站稳,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通讯员跑进来,满头是汗:“韩队长,前线来命令,让文宣队赶紧去野战医院慰问伤员,伤员们情绪有点低落,需要鼓舞士气。”
韩队长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余念新:“你带五个队员,拿上锣鼓和歌谱,马上跟通讯员走,注意安全,别靠太近。”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余念新点了五个会唱歌的队员,跟着通讯员往外走。
他们跟着通讯员往山里走,路上全是马车和担架车压出来的辙印,地上还能看见散落的弹壳,有的已经锈了,有的还闪着金属的光。走了半个多小时,前面的空地上搭着几顶军用帐篷,是野战医院的临时驻地。帐篷里躺着一排伤员,有的腿上绑着绷带,有的胳膊吊在脖子上,有护士在来回穿梭,给伤员换药,偶尔能听见低低的哭声。
韩队长没跟来,余念新就是临时负责人。他让队员们拿出锣鼓,站在帐篷中间,先唱了首《团结就是力量》。队员们的声音不算高,还有点跑调,却很整齐,帐篷里的哭声渐渐小了,有伤员慢慢睁开眼,看着他们。
有个年纪大的伤员跟着哼起来,声音很轻,却越来越响,最后帐篷里的伤员都跟着唱,气氛慢慢热了起来。
唱完歌,余念新走到一个伤员身边,那伤员的手被包扎着,没法写字,正盯着帐篷顶发呆。余念新蹲下来,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在纸上写了 “家信” 两个字,推到伤员面前:“同志,想给家里写封信吗?我帮你写。”
伤员愣了一下,然后虚弱地笑了:“俺不识字,不知道咋写。”
“你说,我写,写完了念给你听,要是不满意咱们再改。”
“那麻烦你了,你就写 —— 俺在前线挺好的,没受伤,让俺娘别担心,等打完仗俺就回家娶媳妇。” 伤员说着,声音有点哽咽,手抖得厉害。
余念新照着他的话写,写完后,凑到他耳边念了一遍:“这样行吗?要不要再加两句?”
伤员点点头,眼里含着泪:“行,就这样,俺娘看见信,就不会睡不着觉了。俺不怕死,就是怕俺娘不知道俺的消息,以为俺没了。”
“放心吧,信会尽快寄出去,你娘肯定能收到。” 余念新把信折好,放进伤员的口袋里。
天黑的时候,他们才回黑山集。雪又下了起来,很小,却很密,落在脸上冰凉。路上没人说话,队员们都没了来时的兴奋,大概是被医院的场景触动了。
韩队长在村口等他们,脸色有点凝重:“前线的情况不太稳,敌人可能要反扑,明早咱们撤往锦县,去那边的支前点,离前线远一点,安全。”
余念新点点头,想起医院里的伤员,问:“那识字班还办吗?战士们还等着写家信呢。”
“先放一放,安全第一,等到了锦县,找个安稳的地方再办。” 韩队长拍了拍他的肩,“今天辛苦你们了,赶紧回去歇着,明早还要赶路。”
“好。”
夜里,祠堂里很冷,炉火早就灭了,大家裹着棉衣挤在一起睡觉,还是觉得冷。余念新靠在墙上,没睡着,听着外面的风声,心里想起在延安的日子 —— 那时候也冷,也苦,却有安稳的教室,有孩子们的读书声。现在不一样了,到处是炮声,到处是伤员,连个安稳的睡觉地方都没有。
可他不后悔来前线 —— 战士们在前线拼命,他在后方办识字班、写家信,也是在为革命做事,和在学校教孩子一样,都是在播撒希望的种子。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往锦县走。路上遇见一支撤下来的部队,战士们的鞋上全是泥,有的还磨破了,露出脚趾,却走得很整齐。
韩队长上前跟带队的干部打招呼:“同志,你们是哪支部队的?从前线撤下来的?”
“我们是十六师的,昨天夜里跟敌人打了一仗,守住阵地了,就是伤了不少人,现在撤下来休整。” 带队干部的脸上沾着泥,声音沙哑。
“前线的情况怎么样?还紧张吗?”
“紧张,敌人还在反扑,你们往后撤是对的,注意安全。” 带队干部说完,指了指前面的路,“前面的桥被敌人炸了,你们得绕道走,多走十几里地,路上小心点。”
他们只好改走山路。山路更难走,全是石头和泥,马车好几次陷进泥里,余念新和队员们一起推,鞋子全湿透了,冷得刺骨。
有个队员一边推一边抱怨:“这泥也太黏了,跟胶似的,走一步陷一步,啥时候才能到锦县啊。”
余念新笑了笑,擦了擦脸上的汗:“革命走的路,从来就没有平坦的,多走几步,多推几下,总能到地方。咱们这点苦算啥,前线的战士们比咱们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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