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病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
阳光透过窗户,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他不是在自己的病房,而是在一个条件更好的单间里。空气中,也没有那股浓重的来苏水味,而是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
“小虎,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胡小虎转过头,看到王木匠正坐在床边,削着一个苹果,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王哥……我怎么会在这里?龙爷他……”胡小虎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别动!”王木匠连忙按住他,“你小子,透支得太厉害了,医生让你好好休息。放心吧,龙爷没事了!”
“没事了?”
“没事了!”王木匠激动地说道,“你那一针下去,简直是神了!当天下午,龙爷就退了烧,人也醒过来了。医生检查了,说肺部的感染,已经控制住了,再调养几天,就能出院了!你是没看到,当时把那个主治医生给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拉着你问东问西,非要知道你那‘神药’是什么配方。”
胡小虎松了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那药的事,你怎么说的?”他有些担心。
“放心,我还能坑你吗?”王木匠得意地笑了笑,“我就按照你教的,说那是你从一个山里采药的‘高人’那求来的,方子是祖传的,绝不外泄。那医生虽然不信,但也没办法。现在啊,你在咱们县医院,都快成传说了!都说来了个‘小神医’,一针就救活了快死的人。”
胡小虎苦笑一声,他可不想当什么“小神医”,这名头太招摇了。
“龙爷的家人呢?”
“那更不用说了!”王木匠一拍大腿,“大少爷说了,你就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以后,你胡小虎的事,就是他们全家的事!谁敢动你一根汗毛,他们第一个不答应!这不,你一晕倒,人家立刻就给你安排了这间最好的特护病房,还专门派了人来照顾你。”
胡小虎心里热乎乎的。
他知道,自己这一步险棋,赌对了。
从此以后,在这县城里,他算是真正有了靠山,有了根基。
他在医院里,踏踏实实地睡了两天。
这两天里,龙爷的家人,轮番来看他。送来的鸡汤、肉粥,堆满了床头柜。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尊敬,是装不出来的。
龙爷的大儿子,那个叫马建国的中年男人,更是拉着他的手,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胡小虎也知道了,龙爷原名马振邦,是马书记的亲叔叔。当年马书记的爹娘死得早,是龙爷一口饭一口饭把他喂大的,所以马书记才会对龙爷如此敬重。
而龙爷要胡小虎养的那十个“闲人”,也都是当年跟着他一起在刀口上舔血的过命兄弟。
这张复杂而又牢固的关系网,让胡小虎对未来的路,更加充满了信心。
第三天,胡小虎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执意要出院。
他现在是“胡厂长”了,厂里一大堆事,还等着他去处理呢。
出院那天,马建国亲自开着一辆吉普车来接他。这在当时,可是县领导才有的待遇,引得医院里无数人侧目。
胡小虎没有山里,而是让马建国直接把他送到了食品厂。
他要烧上任后的第一把火!
镇上的食品厂,坐落在镇子最东边的角落里,孤零零的一个大院子,围墙都塌了半边。
胡小虎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个破败的“王国”,心里没有丝毫的气馁,反而充满了斗志。
院子里,杂草丛生,到处都堆着生了锈的铁桶和腐烂的果皮。两排低矮的厂房,门窗都破了,像两个黑洞洞的眼睛。
胡小虎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铁门,走了进去。
按照马书记的通知,今天,是新厂长上任,和全体职工见面的日子。
院子里,稀稀拉拉地站着二十多个人。
这些人,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女,一个个面黄肌瘦,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眼神里,充满了麻木和迷茫。
看到胡小虎这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走进来,他们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怀疑和不屑。
“他就是新来的厂长?也太年轻了吧?”
“看着跟个知青娃子似的,他会管厂子吗?”
“别又是个下来镀金的‘皇亲国戚’吧?咱们这工资,看来是又没指望了。”
工人们的议论声,虽然很小,但还是传到了胡小虎的耳朵里。
他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走到人群前面,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大家好,我叫胡小虎,从今天起,就是咱们食品厂的新厂长。”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工人们停止了议论,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他们已经听过太多新官上任的漂亮话了,不感兴趣。
胡小虎没有说任何一句废话,比如“以后大家要团结一心”、“努力把生产搞上去”之类的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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