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新疆地界后，景色变得单调起来，除了戈壁还是戈壁。但这种单调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心生敬畏。我放慢了车速，不再急着赶路，而是像一个虔诚的朝圣者，用眼睛和心灵去感受这片土地的脉搏。
骑了大概半天，油箱见了底，肚子也饿得咕咕叫。我看到远处地平线上有几栋低矮的平房，像海市蜃楼一样。我拧了拧油门，朝着那片小小的建筑驶去。
那是一个简陋的加油站，旁边还附带一个小卖部和饭馆。几辆蒙着厚厚灰尘的大货车停在外面，几个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的司机正蹲在门口抽烟。
我停好车，走进那家苍蝇馆子。一股浓郁的羊肉味和孜然味扑面而来。我找了个角落坐下，冲着灶台后忙活的老板喊道：“老板，来一大份拉条子，多放肉！”
“好嘞！”老板是个维族大叔，汉语说得还算流利。
等面的工夫，我竖起耳朵听着邻桌几个司机的闲聊。他们说的不是路况，也不是女人，而是一种我从未接触过的东西——石头。
“老马，听说你上个月在玉龙喀什河那边发了笔小财？”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问道。
被叫做老马的男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啥发财，就是运气好，捡到块狗头金，也就换了辆新车头。”
“我操！狗头金！”周围几个人都发出了羡慕的惊呼。
“那算啥，我听说有人在戈壁滩上捡了块羊脂玉的籽料，就拳头那么大，直接卖了七位数！人家现在都在乌鲁木齐买大别墅了！”另一个干瘦的司机咂了咂嘴，满脸都是向往。
“捡石头”、“籽料”、“七位数”……这些词像小锤子一样，一下下敲在我的心上。我一直以为寻玉是那种需要专业设备和团队才能干的大事，没想到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普通人也能去碰碰运气。
我的面被端了上来，但我却没什么心思吃了。我端着碗，凑到他们那桌，腆着脸问道：“几位大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说的那个捡石头，是捡和田玉吗？这玩意儿真能随便捡到？”
络腮胡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我这一身风尘仆仆的骑行装备，咧嘴笑道：“小兄弟，外地来的吧？想来捡石头发财？”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财不敢想，就是好奇。我这不是一个人出来穷游嘛，钱快花光了，寻思着能不能捡几块石头换点路费。”
我的坦诚似乎博得了他们的好感。老马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想捡石头换路费？也不是不行。不过这玩意儿得靠运气，也得懂点门道。像我们这种，也就是跑长途的时候顺便在路边扒拉几下，真想找好东西，得去那些老坑、老河道，还得有经验。”
“那……那我们这种没经验的，能去哪儿试试？”我追问道，心里那点小火苗已经烧了起来。
“没经验的，就去那些别人捡剩下的地方转转呗。”干瘦司机指了指西边，“从这儿往西走一百多公里，有个叫‘黑山’的地方，以前出过不少好料。现在虽然捡的人多了，但你要是运气好，说不定也能捡到点漏网之鱼。不过我可提醒你，戈壁滩里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水没信号，进去前最好把准备做足了。”
我把他们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狼吞虎咽地吃完面，又去小卖部把水壶和备用油桶全都加满。结账的时候，我看到柜台上摆着几块灰扑扑的石头，标价从几十到几百不等。
“老板，这也是玉石？”我指着其中一块问道。
维族大叔瞥了一眼，摇了摇头：“就是普通的戈壁石，好看而已，不值钱。真正的籽料，哪能这么容易就摆在这儿卖。”
我拿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手感温润，上面还有些奇特的纹路。虽然老板说不值钱，但我还是花五十块钱买了下来。就当是给自己买个念想，一个关于一夜暴富的白日梦。
回到“追风号”旁边，我拿出手机，趁着这里还有微弱的信号，赶紧搜索“新疆捡玉攻略”。网上的信息五花八门，有说一夜暴富的，也有说血本无归的。大多数攻略都提到了一个地方——和田。而那个黑山，似乎就是去和田的必经之路上一个不太起眼的分支。
我的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别做梦了，你一个外行，能捡到什么好东西，老老实实骑你的车，看你的风景吧。另一个说，来都来了，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万一运气爆棚了呢？这不比在城市里当个社畜有意思多了？
我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戈壁，感受着心脏“怦怦”的跳动。冒险和安稳之间，我几乎没有犹豫。
去他妈的安稳！老子就是来冒险的！
我把那块五十块钱买来的戈壁石塞进边箱，发动了“追风号”，朝着司机大哥们指的黑山方向，一头扎进了更深的戈壁腹地。
我的寻玉之旅，就以这样一个草率又充满激情的方式，开始了。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会彻底改变我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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