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他……已经去世了。”
老刀愣了愣,叹口气:“可惜了……好人总是不长命。行了,油加满了,快走吧。”
“飞鱼号”重新启航。离开小岛时,苏砚回头看见老刀还站在码头上,朝这边挥了挥手。
“这年头,讲义气的人不多了。”张老头感慨。
船继续向南。下午五点半,澳门的海岸线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但还没等高兴,张老头突然骂了句脏话:“妈的……封锁线!”
前方海面上,横着两艘葡萄牙海军的巡逻艇,挂着葡萄牙国旗,正在检查过往船只。更远的地方,还能看见日本军舰的身影——日本人不敢进澳门水域,但在外面守着。
“怎么办?”陈伯年问,“葡萄牙人会查吗?”
“看情况。”张老头减速,“澳门现在是中立区,葡萄牙人不想惹事,但日本人要是施压……”
果然,一艘葡军巡逻艇靠过来,艇上军官用带着口音的粤语喊:“停船!接受检查!”
(澳门内港码头,傍晚六点)
检查比想象中顺利。
葡萄牙军官上船看了看,问了几个问题:从哪来,来干嘛,船上都是什么人。陈伯年按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南洋华侨,船坏了,来澳门修船。
军官看了眼浑身是伤的慧明:“他怎么回事?”
“遇上海盗了。”张老头抢答,“我们是做小生意的,被抢了,还伤了人。长官,您看这伤……”
军官皱了皱眉,大概是不想惹麻烦,摆摆手:“进去吧。记住,在澳门期间遵守法律,别惹事。”
“一定一定!”
“飞鱼号”缓缓驶入内港。澳门比香港小得多,但同样拥挤——中式骑楼和葡式建筑挤在一起,街上走着穿长衫的中国人、穿西装的葡萄牙人、还有穿军装的各国水兵。空气里飘着蛋挞的甜香和咸鱼的臭味,混在一起,怪怪的。
船靠在一个小码头。张老头说:“我就送到这儿了。船我得开回去,不然太显眼。”
“张伯,大恩不言谢。”苏砚深深鞠躬。
“少来这套。”张老头摆摆手,“要谢就谢你爹,还有老王。走吧,赶紧的。”
众人下船。张老头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调转船头,消失在暮色里。
现在,澳门街头,一群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陌生人。
“先找地方落脚。”陈伯年说,“老刀给的地址,风顺堂街14号。”
风顺堂街在澳门半岛西侧,一片葡式住宅区。14号是栋两层小楼,门口挂着块铜牌:卡瓦略诊所,内科、外科,下面一行葡文。
敲门。开门的是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深眼窝,高鼻梁,典型的南欧人长相。
“你们是……”他说的是带口音的中文。
“老刀介绍来的。”苏砚递过那把钥匙。
安东尼奥·卡瓦略接过钥匙看了看,脸色微变,赶紧把众人让进屋:“快进来!关上门!”
诊所不大,一楼是诊室和药房,二楼是住家。卡瓦略把众人带到二楼客厅,拉上窗帘,这才松了口气。
“老刀是我妻子的哥哥。”他解释,“他上周就托人带信,说可能有朋友来。没想到……你们这么狼狈。”
他看了眼慧明和桂花婶的伤:“伤得这么重!得马上处理!”
不愧是医生,立刻拿出医疗器械,开始清创缝合。慧明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感染化脓,卡瓦略一边处理一边皱眉:“这伤拖太久了,再晚两天就得截肢。”
林默帮着打下手。小芸蜷在沙发角落,卡瓦略的妻子——个温婉的中国女人,拿来毯子和牛奶,轻声细语地哄她。
趁着治疗的空当,苏砚观察这个家。客厅布置得很雅致,中西合璧——中式屏风配葡式沙发,墙上挂着中国山水画和天主教圣像。书架上有很多医学书,还有几本数学专着。
“卡瓦略医生也懂数学?”苏砚问。
“年轻时学过一点。”卡瓦略缝好最后一针,擦了擦手,“我妻子是中国人,岳父是教书先生,我跟他学的。对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个信封:“老刀信里说,如果有个叫苏砚的年轻人来,把这个交给他。”
苏砚接过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照片——又是父亲苏明哲!这次是和一个葡萄牙老头的合影,背景像是大学图书馆。照片背面写着一行葡文,苏砚看不懂。
卡瓦略看了一眼,翻译道:“‘致未来的数学家:真理在数中,自由在心中。若遇困境,可寻此人。’下面是签名:阿尔瓦罗·门德斯,里斯本大学数学系教授。”
“这个阿尔瓦罗教授……”苏砚问。
“是我以前的老师。”卡瓦略说,“三年前去世了。但他和你父亲是至交,1937年你父亲来澳门时,就住在我老师家。他们聊了三天三夜,关于密码学,关于……‘钥匙’。”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您知道‘钥匙’?”陈伯年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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