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4月25日凌晨五点至下午三点
南海公海;香港大鹏湾;东江纵队海上游击根据地
(南海公海,凌晨五点二十)
天蒙蒙亮了。
苏砚站在船头,海风吹得他头发乱飞。这艘挂着葡萄牙国旗的“海鸥号”渔船,现在正以最快速度往东北方向开。说是渔船,但苏砚看出来了——这船改装过,发动机声音比普通渔船猛得多,船舱里还藏着无线电设备和几挺机枪。
郑浩递给他一碗热粥:“喝点,还得开三四个小时。”
粥是白粥,加了点咸鱼末,热乎乎下肚,苏砚这才感觉活过来了。林默坐在船舱口小口喝着,眼睛还红着——昨晚慧明师父的死,她还没缓过来。
“郑会长,”苏砚放下碗,“咱们到底去哪?”
郑浩点了支烟,抽了口:“去个安全的地方。周维汉同志在那里等你们。”
“周维汉……”苏砚念着这个名字,“他真是八路军?”
“不但是八路军,还是你父亲的至交。”郑浩弹了弹烟灰,“1936年,你父亲去陕北讲学,就是周维汉负责接待的。两人聊了三天三夜,关于密码,关于数学,关于……怎么用科学打鬼子。”
苏砚愣住了。父亲去过陕北?他从来没提过!
“你父亲后来跟我们说,他儿子苏砚是个数学天才,可惜太单纯,不适合乱世。”郑浩看着苏砚,“现在看来,你父亲看走眼了。你这几个月干的事,可一点都不‘单纯’。”
这话不知是夸是损。苏砚苦笑:“被逼的。”
“乱世里,谁不是被逼的?”郑浩指向船舱里,“你看那些人。”
苏砚探头看进去。船舱里挤了十几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个穿旗袍的年轻女人正给孩子喂奶,旁边坐个戴眼镜的老先生,手里还抱着个皮箱。
“那是香港大学的陈教授,研究化学的,鬼子要抓他去造炸药,我们把他救出来了。”郑浩低声说,“那个喂奶的,她丈夫是报馆编辑,写了反日文章,被76号杀了。还有那个蹲角落的小伙子,十九岁,广州人,全家被鬼子飞机炸死,现在要去参加游击队。”
苏砚一个个看过去。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疲惫、恐惧,但眼睛里还有点别的东西——像是火种,还没灭。
“咱们这船,”郑浩拍了拍船舷,“表面上跑渔业,实际上是‘海上交通线’。从香港、澳门往内地送人,送药品,送情报。日本人查得严,我们就夜里跑,绕远路,跟捉迷藏似的。”
正说着,驾驶舱里出来个年轻水手,脸色不太对:“郑会长,有情况。”
郑浩掐灭烟:“说。”
“雷达显示,东北方向二十海里,有艘船正朝我们过来。速度很快,不像商船。”
所有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郑浩冲进驾驶舱,苏砚跟进去。雷达屏幕上,一个光点正快速接近。
“能看出是什么船吗?”郑浩问船长。
船长是个满脸风霜的老头,眯着眼看屏幕:“这速度……起码二十节以上。渔船没这么快,货船也没这么灵便。可能是巡逻艇。”
“日本人的?”
“不好说。这一片除了日本人,还有伪军的‘海上挺进队’,有时英国人的残余舰艇也溜达——不过去年香港沦陷后,英国船基本没了。”
郑浩当机立断:“改变航向,往东,进万山群岛。那边岛多,好躲。”
“海鸥号”猛地转向。船舱里一阵摇晃,有人惊呼。林默扶住墙,苏砚拉住她:“没事,躲追踪。”
二十分钟后,那艘船出现在视野里——果然是巡逻艇,船头飘着日本旗!
“真是阴魂不散!”郑浩骂了句,“全船戒备!把机枪架起来!”
几个汉子从暗格里拖出两挺捷克式轻机枪,架在船舷两侧。但所有人都知道——渔船打巡逻艇,跟鸡蛋碰石头差不多。
巡逻艇越来越近,已经能用望远镜看清甲板上的人了。大概十来个日本兵,架着机关枪,还有人举着旗语板打信号:停船检查!
“怎么办?”船长额头冒汗。
郑浩咬牙:“不能停!一停就完了!加速,往岛礁区冲!”
“可咱们船大吃水深,礁区进不去啊!”
“总比被俘虏强!”
巡逻艇开火了!“哒哒哒”一梭子子弹打在渔船周围的海面上,溅起水花。
船舱里一片尖叫。孩子吓哭了,母亲紧紧捂住他的嘴。
苏砚脑子飞快转。他盯着越来越近的巡逻艇,忽然问船长:“咱们船上,有没有信号弹?红色的那种?”
“有!求救用的!”
“拿来!还有,有没有白布?越大越好!”
虽然不明白要干嘛,但船长还是照办了。苏砚接过信号枪和一面大白布,快速对郑浩说:“给我五分钟,我试试骗他们。”
“怎么骗?”
“装成葡萄牙商船遇险求救。”苏砚边说边用木炭在布上写葡文——幸亏他跟父亲学过一点,“就说发动机故障,船上爆发传染病,请求医疗援助但不要靠近,避免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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