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布缝隙里漏进来的、小凛那清亮的歌声停了。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稀稀拉拉,客客气气的,带着点敷衍。
挺好。
不,这样最好。
东海站在侧幕浓重的阴影里,眼皮半垂着,没什么表情。
他目光扫过观众席前排那片昏暗的区域,模糊能看到一些肢体动作——有人抬手看表,有人交头接耳。
光束下,小凛蹦跶的侧影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视线像滑溜的鱼,溜过其中一个人影。
那人刚才在阳菜表演时,放下了叠着的手臂,身体似乎还微微前倾过。
现在呢?
手臂又抱了回去,交叉在胸前,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无意识地轻轻点着臂弯。
他的视线没跟着舞台上谢幕的小凛移动,反而像是越过了整个台面,直直戳在不远处某个空洞的黑暗角落里。
不够。
远远不够。
小凛的演出,没戳进人心里去。
东海心底无声地划了个叉。
观众太平静了,这份礼貌性的掌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舞台没能点燃他们,没能拽着他们的情绪走。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表演,看得见,摸不着热乎气。
不过,东海对小凛,原本也没抱什么特别的期望。
不怯场,没杵在台上张不开嘴,就算她圆满完成任务了。
换作在之前,哪怕只是昨天,他那精益求精的毛病就要犯了,脑子里肯定已经开始想着怎么给小凛加练,怎么打磨台风。
但现在……
有别的东西,更沉、更重地塞满了他的脑子。
小凛的演出结束了,该下一个了。
“下一个……”
东海刚说完,发现小凛已经小跑着退到了他身后侧幕。
小凛动作倒是利索,就是太利索。
后面通道空荡荡的,根本没人在等着。
他下意识地低眼,目光顺着小凛退下来的路径,用手电筒照着她的脚下,确认小凛脚底下这块地没有凸起的线头或者松脱的胶带可能绊到她。
直到小凛完全在侧幕阴影里站稳,他才抬起眼。
昏暗的后台,只有几盏工作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勉强给东海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看向小凛,声音平平的,像一块没情绪的石头:“怎么,”他顿了一下,“要学阳菜,也讨个奖励?”
小凛被他问得猛地一缩脖子,后背差点撞在堆叠的道具箱上。
东海那张隐在暗影里的脸,平静得让人有点发怵。
虽然小凛心里是想表示亲近的,但身体还是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脚尖都往里收了点。
“奖、奖励……”她吞了下口水,“……先……先存着吧东海哥!”
东海点了个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嗯。”他下巴朝侧后方休息室的方向抬了抬,“进去吧。我记得下一个就是蜜柑了。”
小凛如蒙大赦,用力点了下头,连“是”都忘了说,拔腿就朝着那扇门冲去。
她脚步匆匆地钻进了那扇沉重的隔音门。
门轴轻微转动一下,拉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小凛的身影一闪而没,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合上,瞬间吞没了她略显慌乱的脚步声。
那扇门刚在小凛身后合拢,几乎是同一瞬间,这扇门就被推开了。
蜜柑侧着身子闪了出来,动作带着点习惯性的谨慎。
她站到东海面前,昏黄的光线打在她那张娃娃脸上,绷紧的线条清晰可见,嘴唇抿得紧紧的,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紧张。
东海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捕捉到了那丝不安。
但他没多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提刚才小凛的表演或者阳菜的意外。
只是简短有力地一点头,吐出两个字:“去吧。”
干脆,利落,像在背后轻轻推了她一把。
同时,他手里一直拿着的那支手电筒稳稳地打在蜜柑脚下通往舞台的那一小段路上,清晰地照亮了地面可能存在的障碍。
蜜柑感受到脚下那片光亮,感受到东海这份小小的温柔,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那束光指引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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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的空气被空调风吹得凉飕飕,却吹不散弥漫在其中的粘稠滞涩的尴尬。
小凛推门进来,第一眼就看到阳菜。
她独自一人缩在靠墙那张椅子里,整个人深深地弯着腰,整张脸严严实实地埋进手掌里,连一丝眉毛都没露出来。
肩膀微微向内收着,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绝望和羞耻感,隔着几米远都沉沉地压过来。
鼓子坐在对面的矮凳上,手里捏着自己那份乐队歌词,纸张边缘被她无意识地捻得有点卷曲。
看到小凛进来,她下意识地想打个招呼,嘴角刚动了一下,就被这房间里凝固的空气噎了回去。
她不自在地在凳子上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坐姿,目光在埋头不语的阳菜、刚进来的小凛、以及角落里羊宫身影之间来回逡巡,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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