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子深吸一口气,让夜晚的空气灌满胸腔,压下翻涌的心绪。
“行了,各回各家,都洗洗睡吧。”东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卸下重担后的松弛感,像紧绷的弓弦终于松开。
他目光扫过聚拢在车边的成员们,如同经验丰富的船长在风暴后清点船员。
“蜜柑,”他视线落在蜜柑脸上,“你自己搭电车回去没问题吧?”
“嗯。”蜜柑回答简洁利落,同时轻轻松开了刚才一直握着鼓子手背的手。
“好。”东海点头,随即转向鼓子,“那鼓子,你和mika一起走。”
“好的。”鼓子的声音还有些细弱,但比刚才稳了些。
“阳菜,”东海最后点了阳菜的名,“你跟我一辆车,我顺路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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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的车沿着印象中的街道行驶,最终稳稳地停在阳菜家楼下那片阴影里。
引擎熄火,低沉的轰鸣声消失,车厢内瞬间被一种尘埃落定的寂静填满。
车窗外,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过树叶缝隙,在阳菜低垂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依旧抱着怀里的琴包,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带子上的一个小小金属扣环,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行了。”东海的声音打破了车厢内的凝滞,他目光扫向后座。
“你们两个小的,”他指的是羊宫和小凛,“在车里老实待着,别乱跑也别乱按东西。我送阳菜上去,很快下来。”
“哦……”小凛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脑袋靠在车窗上,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羊宫抱着手臂,也轻轻“嗯”了一下,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窗外模糊的夜色。
东海没再多言,推开车门下了车。
夜晚的空气比刚才更凉了些,带着一些湿意,瞬间涌了进来,驱散了车厢内残留的暖意。
他走到后面拉开车门。
阳菜像是被这动作惊醒,抬起头,看了东海一眼。
那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只有一种演出后特有的、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疲惫。
她没说话,只是抱着沉重的琴包,动作有些迟缓地挪下了车。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车内那点微弱的暖意。
两人并肩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空气里弥漫着行道树特有的草木气息和远处城市永不歇息的低沉车流噪音。
东海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单元门的方向。
阳菜点点头,脚步有些虚浮地朝前走去。
东海落后她半步,高大的身影在夜色里像一道沉默的屏障。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略显陈旧的楼梯。
阳菜家在二楼,不高,但此刻对她来说,每一级台阶都显得有些沉重。
就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在自己一个人住的那扇熟悉的门前时,阳菜的脚步顿住了。
她没有立刻掏钥匙,而是微微侧过身,面对着东海。
楼道里昏黄的灯光从她头顶洒下,在她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浓重的阴影,遮住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沉默了几秒,空气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
然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一只空着的手,动作有些迟疑,试探性地抓住了东海垂在身侧的手腕。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夜风的凉意,触碰在东海温热的手腕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东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抽回手,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落在她低垂的发顶上。
楼道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阳菜的手指收得更紧了些,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
她没有抬头,只是用那只冰凉的手,紧紧攥着东海的手腕,像是抓住了一根锚链。
然后,她才腾出另一只手,有些笨拙地从侧兜里摸索出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玄关处一盏小小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投下微弱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一股东海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并不是某一种真实的、具体的香味,而是一种长久独居生活沉淀下来的、略显清冷寂寥的气息。
阳菜站在门口,却没有立刻进去。
她依旧紧紧攥着东海的手腕,仿佛那是连接她和外面世界的唯一纽带。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东海。
楼道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清瘦的脸颊轮廓,那双眼睛此刻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幽深。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只是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东海,里面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演出后巨大的疲惫,有独自面对空旷房间的孤寂,有刚才在后台被压抑的、尚未完全平复的悸动,还有……一种近乎依赖的脆弱。
这眼神,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像无声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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