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心也没有动。
他握着“雾霭”,刀尖微垂,呼吸悠长而均匀。月光从狭窄的巷子上空洒下,在他月白色的衣衫上镀了一层银边。银白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几缕发丝掠过他浅灰色的眸子。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十息。
二十息。
三十息。
巷子另一端的打斗声、金铁交鸣声、周临渊的怒吼声,仿佛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遥远而不真切。
云无心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和这个人手中即将射出的冰针。
他见过凌渺杀人——在“听松阁”的雅间里,那四个少林弟子咽喉上的青紫色孔洞。他知道那些冰针的速度有多快,准度有多高,寒气有多重。
但他也知道,冰针再快,也需要出手的瞬间。
而那个瞬间,就是破绽。
“你在等什么?”凌渺忽然开口,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等你出手。”云无心说。
“为什么?”
“先动者,露破绽。”
凌渺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那也许是个笑容,也许只是肌肉的抽动。
“有道理。”他说。
然后他出手了。
没有预兆,没有起手式,甚至没有杀气。只是右手微微一抬,五指张开——
数十枚冰针如暴雨般倾泻而出!
那不是简单的投射。冰针在空中分化、旋转、交织,形成一张立体的、覆盖所有闪避角度的死亡之网!更可怕的是,每一枚冰针的轨迹都在不断变化,仿佛有生命般追踪着目标!
云无心瞳孔微缩。
他见过快剑,见过诡刀,但从未见过这样的攻击——精准、密集、变化多端,且毫无破绽。
但云无心从不寻找破绽。
他创造破绽。
“雾霭流·雾锁寒江!”
深海蓝色的环手刀在身前划出一道圆弧,刀身荡开的不是刀气,而是雾——冰冷的、浓稠的、带着刺骨寒意的雾!雾气瞬间弥漫,将整条巷道笼罩其中!
冰针射入雾中,速度骤减!
不是被阻挡,而是被“迟滞”。雾气中的每一颗水珠都附着着云无心的内力,它们黏附在冰针表面,改变着冰针的重量、重心、轨迹。原本精准无比的死亡之网,在雾中变得散乱、偏移。
云无心的身影在雾中一晃,如鬼魅般穿梭。
他不需要看清冰针的轨迹——雾气就是他的眼睛。每一颗水珠的震动,每一缕寒气的流动,都在告诉他危险来自何方,该向何处闪避。
他在针雨中穿行,月白色的衣衫在雾中时隐时现,如云中孤鹤。
三息。
所有冰针落空,钉在墙壁、地面、或消散在雾中。
雾气散开,云无心持刀而立,刀尖指向凌渺,分毫不差。
凌渺眼中第一次有了情绪——那是惊讶,还有一丝...欣赏?
“好刀法。”他说,“以雾制冰,以柔克刚。你是第一个能完全避开‘冰魄针·千雨’的人。”
“还有更多?”云无心问。
“有。”凌渺点头,“很多。”
他双手齐扬。
这一次,不是暴雨,而是流星。
三枚冰针,呈品字形射出。速度不快,但轨迹诡异——它们在空中划出弧线,相互缠绕、旋转,像三条寻找猎物的毒蛇。
云无心挥刀格挡。
“雾霭”刀斩向第一枚冰针——
刀锋与冰针接触的瞬间,冰针炸开了。
不是碎裂,而是“绽放”——炸成数十枚更细小的冰晶,如烟花般四散!每一枚冰晶都带着刺骨的寒气,每一枚都足以冻结血脉!
云无心急退,刀舞如轮。
“雾霭流·绕指凝!”
刀势如雾霭缠绕,将炸开的冰晶一一搅碎、冻结、湮灭。但就在他全力应对第一枚冰针的爆炸时,第二枚、第三枚冰针已到面前!
它们没有爆炸,而是忽然加速,直取双眼!
云无心仰身,刀尖上挑——
“叮!叮!”
两声轻响,冰针被挑飞。但云无心也踉跄后退,胸口一闷——冰针上附带的寒气已侵入经脉!
他低头,看见自己持刀的右手上,覆盖了一层薄霜。寒气正沿着手臂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血脉滞涩,肌肉僵硬。
“冰魄针·蚀骨。”凌渺的声音传来,“寒气入体,三刻钟内,全身血脉冻结。你还有时间。”
云无心没有回答。
他只是握紧了刀。
更紧。
然后,他向前踏出一步。
霜在脚下碎裂。
临安城西,十里之外。
一座荒废的宅邸矗立在月光下,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卡莱因站在最高的楼上,倚着斑驳的石栏,望着东方的国都。夜色中的城市灯火稀疏,像撒在黑色绒布上的碎金。更远处,运河如一条银带,蜿蜒消失在黑暗里。
他穿着那件印有猩红家族纹章的斗篷,银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飘散。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双暗红色的眸子深邃如血潭。
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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