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文昌街还笼罩在早餐摊的氤氲水汽之中。
一辆黑色的蔚来ET9,以一种与这条老街格格不入的姿态,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苏氏维修铺的门口。
这辆车没有挂普通的蓝牌或绿牌,而是挂着一张白底红字的,属于科研机构的特殊牌照。
车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眼窝深陷,头发乱糟糟,但眼神亮得惊人的男人,快步走了下来。
他就是陈海。
他几乎一夜没睡,此刻却精神亢奋到了极点。
他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白大褂,这几乎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最体面的衣服。
街口卖豆浆油条的王大爷,看到这辆车和这个不像本地人的人,不动声色地多舀了半勺豆浆。
戴在耳朵里的微型通讯器中,传来了指挥中心的声音:“目标车辆信息已核实,中科院生物医学工程所公务用车。车内人员‘陈海’,身份确认。威胁等级:零。保持观察。”
苏毅背着他那个简单的双肩包,推开卷帘门,走了出来。
“苏先生!”
陈海一个箭步冲上前,激动地伸出手,又觉得不妥,猛地缩了回去,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您……您好!”
“走吧。”
苏毅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启动,汇入早高峰的车流。
陈海坐在副驾驶,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着苏毅平静的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怕自己说错一个字,眼前的神迹就会消失。
车子没有开往市区的任何一家医院,而是一路向着郊区的方向驶去。
最终,在一个戒备森严,门口挂着“国家生物医学前沿技术研究中心”牌子的大院前停下。
门口站岗的,是荷枪实弹的武警。
经过两道严格的身份核验和车辆扫描后,车子才被放行。
这里,是整个华夏在生物医学领域,最顶尖、最核心的阵地之一。
苏毅跟着陈海,穿过一条条一尘不染的走廊。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精密仪器运行时特有的味道。
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研究人员们穿着统一的无菌服,步履匆匆,脸上写满了严肃与专注。
这是一种,建立在现代科学之上的,高度的“秩序”。
但苏毅能感觉到,在这份秩序之下,涌动着一股深深的焦虑与无力。
他们来到了一间巨大的环形会议室。
会议室中央的全息投影,正播放着昨天苏毅看过的,那段取栓失败的视频。
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但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愁云的老者,站起身。
“苏毅先生,我是这个项目组的负责人,高鸿振。”
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苏毅的手。
“陈海把情况都跟我说了。很冒昧,也很唐突。但是,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
苏毅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段全息投影。
“把你们所有的失败数据,建模,材料分析报告,都给我。”他说。
高鸿振愣了一下。
他原以为苏毅会先了解一下基础的医学原理。
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要的是最核心、最庞大的数据库。
“所有?”
“所有。”
高鸿振不再犹豫,立刻对身边的助手说:“开放A-7级数据库对苏先生的临时访问权限!”
助手迅速操作。
苏毅面前的桌子上,升起了一块透明的交互式光屏。
海量的数据,如同瀑布般在光屏上刷新。
数千次失败的实验记录。
上百种合金材料的应力分析。
血液在不同压力和流速下的湍流模型。
血栓在不同形态下的分子结构图谱。
……
这些,是整个项目组,几十名顶级科学家,耗费了五年心血,积累起来的,一座由失败构筑的“数据坟墓”。
在高鸿振和陈海等人眼中,这里面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但在苏毅眼中,这却是最珍贵的宝藏。
他闭上了眼睛。
【数据推演核心】,全力启动。
那一瞬间,他不再是一个人。
他的大脑,仿佛变成了一台超越时代的神级超算。
五年,几十名科学家,数万个工时的计算量和实验数据,在他脑海中,以超越光速的效率,被分解、被重组、被分析、被推演。
他“看”到了。
他“看”到血栓的本质。
那不是一团简单的凝块。
在【法则透析】的视野下,它是一个由无数断裂的、变性的蛋白质长链、以及被错误捕获的血小板和红细胞,所构成的一个“熵增”的集合体。
它的内部结构,充满了随机性与不确定性。
它像一个宇宙中的“混沌星云”,任何外来的“引力”(机械力),都会轻易地让它瓦解,而不是被捕获。
现有的一切取栓工具,无论是“网”,是“抓”,还是“吸”,其本质,都是在用一个“宏观”的、有序的机械结构,去对抗一个“微观”的、无序的物质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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