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法庭崩塌的钢梁还未落地,狼穴号已被一股墨绿色的洪流拽向虚空。那不是自然形成的风,而是亿兆颗深绿孢子组成的活物 —— 它们在零重力中骤然绽放,伞盖状的孢子壁展开时发出蝉翼振动般的嗡鸣,将整列列车裹进黏稠的绿雾里。林焰扑向驾驶台的瞬间,舷窗已被孢子镀上三层苔衣,那些半透明的叶片不断蠕动,边缘分泌出琥珀色的汁液,在玻璃上蚀出螺旋状的纹路。
车头灯的光束穿透绿雾,被孢子折射成无数道幽绿磷光,像一群被困在冷凝管间的萤火虫。这些磷光沿着金属管道游走,所过之处,管壁表面立刻冒出细密的根须,根须末端的吸盘正贪婪地吮吸着铁锈中的铁元素。胸口的继任心脏突然发出急促的脉冲,每跳动一次,车厢壁就鼓起一片掌状的孢子叶 —— 叶片的叶脉里流淌着荧光绿的倒计时:00:30:00,数字随叶脉的舒张不断变形,像被揉皱的荧光纸。
韩沧的量子残影被从地板裂缝钻出的孢子藤蔓缠住脚踝,那些藤蔓带着锯齿状的吸盘,正顺着他透明的小腿向上攀爬。他的银发已被孢子染成墨绿,每根发丝上都顶着细小的孢子囊,囊内隐约可见蜷缩的胚胎。“深绿母巢启动了最高同化协议。” 他的声音像被树汁浸透的留声机唱片,转动时带着沙沙的摩擦音,“三十分钟内无法突破孢子云核心,列车将异化为行走的末日森林 —— 你们的骨骼会变成树干,记忆会浓缩成种子,在负熵带扎根生长。”
藤蔓突然收紧,韩沧的残影被拽向车厢中央。那里的地板裂开一道呼吸般起伏的缝隙,废弃铁库的铁板与星门残片从缝中钻出,焊接成一座半透明的孢子温室。温室的穹顶是由冷凝管弯成的网格,90 枚幽蓝心脏被透明的孢子囊包裹,悬浮在不同高度。每个孢子囊都随着心脏的搏动膨胀收缩,囊壁上浮现出幽灵候补的编号,编号周围缠绕着墨绿色的血管状纹路 ——001 号的囊壁已泛起淡绿,007 号的囊内正飘落细小的叶片,073 号的心脏表面甚至长出了白色的气根。
“这些孢子携带深绿教团的基因序列。” 苏迟的幽灵导师从一片展开的孢子叶后飘出,她的极光长袍已彻底分解为星状的孢子光屑,每粒光屑都在释放微弱的脉冲,“它们能改写生物的基因链,把碳基生命转化为半植半兽的共生体。” 她掌心托着的透明风铃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风铃内部封存着一缕淡金色的气流 —— 那是林焰最后一次遗忘时的呼吸,此刻正被孢子挤压成螺旋状。
风铃声在绿雾中荡开,卷起微型的孢子风暴。90 颗心脏的倒计时突然从叶脉中剥离,在空中重组为一行血字:权利 = 孢子 × 遗忘。“选择守墓人,你将成为旧秩序的最后一块墓碑,孢子会为你镀上永不腐朽的外壳;选择播种者,你将与母巢共生,记忆会化作可传承的基因密码;选择空白,零号会收割你的所有存在痕迹,让你变成轨道上的一粒尘埃。” 光屑组成的指尖轻敲风铃,林焰突然闻到记忆中深绿母巢的气味 —— 潮湿的腐殖土混合着嫩芽的腥气,像暴雨后的森林。
倒计时跳到 00:25:00 时,孢子云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绿雾中央的压强急剧降低,三道光门从漩涡中挤出。灯塔门的拱由七根星链炮管熔接而成,炮管内壁的星徽已被孢子腐蚀成镂空状,门楣 “守墓人” 三字由凝固的白霜组成,笔画间不断有细小的冰晶坠落;深绿门是由活体藤蔓编织的拱券,每片叶子都在进行光合作用,门楣 “播种者” 的字体随阳光的强弱变换深浅,藤蔓间的花苞正以秒为单位绽放又凋零;零号门最诡异,无数张林焰的面具碎片层层叠叠,每张面具的眼眶处都嵌着黑色的孢子囊,门楣 “空白” 二字是用被孢子啃食过的记忆碎片拼成,凑近看能发现是无数 “消失” 二字的叠加。
三道门后的孢子镜像同时迈步。守墓人林焰身披覆盖着白霜的星旗,手中的权杖顶端嵌着一块正在结晶的心脏碎片,杖身刻满了旧秩序的法典条文,每个字都在渗出寒气;播种者林焰的皮肤下爬满荧光绿的血管,怀抱着的孢子种子正在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胚胎,胚胎的脸与幽灵候补们重合;空白林焰戴着与零号实验体一模一样的面具,面具的裂缝中不断涌出灰色的孢子,所过之处,所有颜色都被吞噬成黑白。
“交出身份,你将获得永恒的形态。” 三个镜像异口同声,声音在孢子云中形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保留身份,你每心跳一次,就会有一片记忆被孢子啃噬。”
倒计时 00:20:00,孢子温室的网格突然向外扩张,90 颗幽蓝心脏的孢子囊同时发出蜂群般的震颤。编号 001 的幽灵候补率先挣脱束缚,他的孢子囊在接触到 “播种者” 的瞬间裂开,幽蓝心脏化作一株参天的墨绿乔木 —— 树干上布满急救包形状的结节,枝叶间悬挂着 90 天前的投票手牌,最顶端的果实里浮现出他奔跑的残腿。“团结不该被秩序定义。” 树木的年轮里传出他的声音,每一圈纹路都在生长新的叶片,“若孢子能让列车继续前行,我愿成为第一簇根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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