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过程中,苏瑾谨慎地传递着一个信息:有一条新的、不依附于四海商行的合作渠道正在形成,它尊重技艺,讲究公平,或许能为大家带来一丝希望。但她从不主动提出结盟对抗,只是默默地播种、浇水,等待合适的时机发芽。
与此同时,小桃那边也传来了关于四海商行的新消息。那些江南客商与四海商行的谈判似乎进入了关键阶段,四海商行正在加紧游说织造局和户部派驻江南的官员,势在必得。而那个逼迫沈家的李管事,果然又去了“锦绣阁”几次,态度一次比一次强硬。
时机渐渐成熟。
这天傍晚,细雨初歇,天边露出一抹霞光。苏瑾再次来到了“锦绣阁”。这一次,她没有去看绸缎,而是直接请伙计通传,欲见沈东家。
沈东家很快便迎了出来,比起上次,他眉宇间的愁绪更浓,但见到苏瑾,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光亮。“苏姑娘,您来了。”
“沈东家,”苏瑾微微一笑,随他进入内室,开门见山,“三日之期已过,不知东家考虑得如何了?”
沈东家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最终化为一声长叹:“不瞒姑娘,那李管事昨日又来,已是最后通牒,若再不交出染方,便要动用手段,让我沈家在苏州再无立锥之地……祖业艰难,沈某……沈某实在是……”
“东家不必如此绝望。”苏瑾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或许,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沈东家猛地抬头看向她。
苏瑾不急不缓地说道:“小女子在京中,略有几分人脉,与端王府、乃至一些清流官员,皆有些许往来。玉容斋虽主营脂粉,但也愿涉足绸缎,尤其欣赏如‘天水碧’这般独具匠心的精品。若沈东家愿意,玉容斋愿以高于四海商行三成的价格,独家包销沈家所有‘天水碧’及其他特色绸缎,并预先支付半年货款,助东家渡过难关。同时,玉容斋可出面,替沈家周旋,化解来自四海商行的压力。”
她抛出的条件极为优厚,几乎是雪中送炭,更重要的是,她亮出了“端王府”和“清流官员”的背景,这无疑给了濒临绝望的沈东家一剂强心针!
沈东家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狂喜,但旋即又化为警惕:“苏姑娘……此言当真?您……您为何要如此帮我沈家?”
“原因有三。”苏瑾坦然道,“其一,爱惜‘天水碧’这门技艺,不忍其湮没。其二,不齿四海商行仗势欺人之举。其三,”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沈东家,“合则两利。玉容斋需要像沈家这样有底蕴、有风骨的合作伙伴,共同在这江南之地,织就一片不受四海掣肘的‘锦绣’。”
她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将商业利益与道义立场结合,显得真诚而有力。
沈东家怔怔地看着苏瑾,仿佛要将她看穿。良久,他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好!苏姑娘快人快语,胸襟气度,沈某佩服!若姑娘真能解我沈家之困,保我祖传技艺,我沈文柏,愿与玉容斋合作,共进退!”
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终于迈出去了!
与沈家达成初步意向,苏瑾心中稍定。她立刻修书两封,一封送往京城郡主府,详陈江南情况与沈家合作之事,请郡主必要时向织造局施压;另一封则通过文教授,转呈给墨老先生在江宁的一位门生,希望能影响当地舆论,对四海商行形成牵制。
一张以苏瑾为中心,联合本地商贾、借助王府权势、引动清议力量的网络,开始在江南悄然织就。
而四海商行,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暗流的涌动。据小桃回报,那位李管事近日行踪诡秘,频繁出入一些官员府邸,似乎在加紧布局。
锦绣未成,风雨已至。
接下来的,将是真刀真枪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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