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相对开阔的、由一艘货运飞船的货舱甲板改造的广场上,正在举行一场缄默拍卖会。参与者们坐在发光的蘑菇状座椅上,没有任何声音,所有的出价都通过精神链接直接投射到中央的一个巨大水晶球中。水晶球内光影变幻,数字疯狂跳动,气氛压抑而紧张。林南星能感觉到那里汇聚的强烈精神波动,充满了贪婪、算计和志在必得的决心。
沿途,她们也感受到了这里居民对“时序灯塔”的普遍情绪。并非只是粗鲁的咒骂,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刻入骨髓的憎恶与警惕。
“……灯塔的走狗,只会把一切都变成冰冷的数字和秩序。”一个在路边摆摊、出售着各种奇特种子和孢子的老树人,用苍老的、如同风吹过树叶般的声音对她们低语,“他们害怕差异,害怕不可控的生长……就像他们试图修剪这棵虚空之树一样,可笑至极。”老树人的根须深深扎入脚下由星骸岩石和金属构成的地面,但与那些发光的、属于虚空之树的根须紧密缠绕,仿佛形成了某种共生。
“他们抓走了我的兄弟,就因为他的机械义肢使用了‘未经认证’的神经链接技术!”一个半机械改造的摊主愤懑地敲打着他的金属手臂,发出沉闷的响声,“说什么‘时序污染’!去他妈的污染!”
这些低语和控诉,让林南星更加深刻地理解到,时序灯塔所代表的“绝对秩序”,对于这些在夹缝中求生存、追求自由——哪怕是混乱的自由——的个体而言,意味着怎样的压迫。逆鳞所要寻找的“存续之路”,或许也包含着与这些被压迫者某种程度的共鸣。
根据之前获得的信息和沿途的咨询时,青囊用一小罐高效生物愈合凝胶换来的更精确的指引,她们离开主干道,转向一条向下延伸的、更加狭窄偏僻的“枝条”。这条路由古老的管道和电缆束捆扎而成,两侧发光的真菌也变成了幽暗的蓝色,显然是更靠近星骸内壁和虚空之树深层根系的区域。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如同花苞般的结构。它由半透明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生物材质构成,表面有细微的脉络在缓缓搏动,这些脉络向下延伸,与虚空之树的主要根系相连。这便是“生命织匠”的居所——“生灵花苞”。
花苞的入口在她们靠近时无声地绽放开来。内部空间温暖而湿润,光线来自于内壁上自然生长的发光苔藓和中央一池荡漾着七彩光芒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草香和生命的芬芳。无数奇异的植物生长在这里,有些藤蔓如同拥有意识般缓缓摆动,有些花朵在开合间释放出治愈性的孢子云雾。
生命织匠就站在那池七彩液体旁。他的身形高挑,皮肤如同温润的玉石,穿着由活体叶片和纤维编织而成的长袍。他的手指修长,指尖泛着淡淡的绿光,正轻轻抚摸着池中一株如同水晶般剔透的莲花。他的面容宁静而超然,眼眸是深邃的翡翠色,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生命奥秘。
“陌生的访客,携带着伤痛与急切而来。”生命织匠抬起头,他的声音如同清泉流淌,直接响彻在两人的心间,并非通过空气传播。
林南星感受到一股温和而庞大的生命能量拂过自己,让她因紧张而绷紧的神经不由得放松了些许。青囊则上前一步,保持着医者的冷静与尊重,简要说明了苏黎和岩石的情况。
“……意识迷失于信息的荒漠,躯壳承载着过度绽放的力量反噬……”生命织匠微微颔首,“确非寻常手段可解。”他翡翠色的眼眸看向青囊,“你身上,有药石的智慧,但缺乏与生命本源共鸣的灵性。”
他的目光又转向林南星,在她身上停留更久:“而你……拥有罕见的融合之心,能聆听万物细微的弦音。可惜,尚未找到与之匹配的、塑造生命形态的‘旋律’。”
生命织匠轻轻从池中摘下一片水晶莲花的花瓣,花瓣在他指尖化作点点流光。“我可以帮助你们的同伴。但代价,并非寻常之物。”他缓缓说道,“我需要根源露滴。源自‘枯萎花园’核心,‘母树’凝结的生命精华。唯有它纯粹的创造与混乱之力,方能补全我所欠缺的‘无序变量’,完成最终的‘生命织锦’。”
“枯萎花园?”青囊追问。
“一个被遗忘的生态实验室,一个规则错乱、生命形态疯狂演化的禁忌之地。”生命织匠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那里的危险,并非来自嗜血的猛兽,而是源于生命本身不受约束的、可能将你们同化或分解的‘生长意志’。没有坚定的本心和对生命本质的敬畏,必将沉沦其中。”
……
楚铭扬和墨影寻找“破烂王”的旅程,则更像是一场深入机械与能量核心的冒险。
他们沿着另一条向上延伸的、靠近星骸空洞中央区域的“枝桠”前进。这条路上充斥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能量流动的嗡鸣以及金属被切割焊接的刺耳噪音。周围的“店铺”更像是直接开凿在能量节点上的工作室或车间,门口悬挂着各种闪烁着危险符号的招牌。这里的虚空之树枝干上,镶嵌着更多明显是人工安装的能量导管,它们如同寄生藤蔓般缠绕着天然的树枝,将磅礴的能量输送到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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