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上手中的册子,目光缓缓扫过堂下众人,最后停留在李世欢身上。
“王奇,赵司,”段长声音平淡,“你二人证词,前后矛盾,漏洞频出。所述之事,与青石洼巡边日志、马匹登记皆不相符。你二人,可知伪证诬告,该当何罪?”
王老七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是……是有人给了小民两石粮,让小民这么说的啊!小民糊涂!小民该死!”
赵司也连连磕头,额头见血:“将军!小民也是被逼的!他们说,如果不说,就……就揭发小民以前偷过军粮……小民没办法啊将军!”
真相,水落石出。
堂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哗然。众戍主看向刘能的眼神,充满了鄙夷、讥讽,甚至是一丝后怕。
刘能面如死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段长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他挥了挥手:“将此二人带下去,收监候审。”
镇兵上前,将瘫软的王奇和面如土色的赵司拖了出去。
段长的目光终于落回刘能身上。
“刘戍主,”他缓缓道,“你忧心边务,本无过错。然不辨真伪,轻信人言,乃至当堂举证,险些酿成冤错。你可知错?”
刘能扑通跪倒,“末将……末将失察!末将知错!请将军责罚!”
段长沉默了片刻。
那片刻的沉默,压在每个人心头。
终于,他再次开口,“黄沙戍戍主刘能,不察实情,举止失当,罚俸半年,以儆效尤。青石洼戍主李世欢……”
他顿了顿。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御下不严,致边民走私流言滋生,有失察之过。念其击退柔然有功,缴获马匹已充公用,罚俸三月。所获马匹,需严加看管,不得擅用。另,青石洼辖区边民走私之事,责令你一月内查清查实,具册上报。”
罚俸三月。
比起刘能,轻了太多。
更重要的是,那五匹马,被正式承认是“缴获”,可以“充公用”了。虽然“不得擅用”,但只要在营中,就有机会。
李世欢伏地:“末将领罚!谢将军明察!”
段长站起身,不再看堂下众人。
“今日议事,到此为止。秋防诸事,按既定方略加紧筹备,不得有误。”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议事堂。
堂内紧绷的气氛骤然一松,随即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李世欢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深处,闪过如释重负的疲惫。
他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刘能。刘能也正抬起头看他,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得意与挑衅,只剩下刻骨的怨毒与挫败。
李世欢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身,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挺直腰背,一步步走出了议事堂。
门外,秋日阳光正好。
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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