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刺骨的冰冷,是曾道枚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感觉。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极寒,仿佛连思维都要被凝固。
绝望海的海水,并非凡水,蕴含着侵蚀仙体的剧毒和一种诡异的沉重属性,如同水银般包裹着他残破的身躯,疯狂地抽取着他体内本已微乎其微的热量和生机。
紧接着是窒息感。咸腥的海水灌入他的口鼻,没了鼻子,呼吸本就困难,此刻更是如同被无数只手扼住了喉咙,肺部火烧火燎地疼,意识在缺氧和剧毒的夹击下迅速模糊下沉。
“要死了吗……”
无尽的黑暗和冰冷如同潮水般涌来,要将他的灵魂彻底吞噬。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瞬间,一张梨花带雨、充满不舍与担忧的面容,如同黑暗中最后的灯塔,清晰地浮现在他即将沉寂的识海中江钰!
“钰儿……等我!!”
一股源自生命本源最深处的、近乎本能的求生欲望,混合着对妻子刻骨的思念与承诺,化作一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拽了回来!
他猛地睁开了眼,尽管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海水的压力和无边的寒冷。
他不能死!他答应了要去找她!这个信念,成了支撑他破碎灵魂的唯一支柱。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开始挣扎。
双腿膝盖尽碎,完全无法动弹。双手也严重变形,使不上力。
他只能用还能微微活动的肩膀和腰腹,像一条扭曲的虫子,在冰冷的海水中拼命地扭动、翻滚。
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全身无数溃烂的伤口和断裂的骨骼,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他顾不上了。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被抛下的地方,并非绝望海的核心区域,而是靠近边缘,海底是逐渐抬升的斜坡。
或许也是因为他这具“废人”的躯体实在没什么“营养”,连凶猛的噬仙鱼都嫌弃,竟没有立刻引来鱼群的围攻。
他凭借着那一点微弱的、不屈的意志,忍受着非人的痛苦,一点一点地,朝着感觉中水压减小的方向挪动。
这个过程漫长而绝望,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无休止的寒冷、疼痛和窒息感相伴。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头终于猛地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是海底的礁石!他挣扎着,用下巴、用额头抵着粗糙的礁石,奋力将上半身探出水面!
“嗬……嗬……”
他张大嘴巴,贪婪地、剧烈地呼吸着带着海腥味的冰冷空气,尽管每吸一口都让肺部如同刀割,但这久违的空气,却让他真切地感受到……我还活着!
短暂的喘息后,更大的危机袭来。
海浪拍打着礁石,试图将他重新拖回深海。
他必须上岸!他观察着四周,发现自己被冲到了一片怪石嶙峋的海滩边缘。
海浪正将他一下下地推向那些锋利的礁石。
不能待在这里!会被撞碎或者再次卷入深海!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开始向岸上爬行。
说是爬行,其实是真正的“蠕动”。
他无法用手脚,只能依靠躯干和肩膀的力量,在粗糙的砂石和尖锐的贝壳上,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
每移动一分,砂石和贝壳的棱角就会刮擦、嵌入他早已溃烂流脓的伤口,留下新的血痕和难以忍受的刺痛。
身后,拖出一道混合着血水、脓液和沙子的长长痕迹,触目惊心。
饥饿,如同最凶猛的野兽,开始疯狂地噬咬他的胃囊。
飞升后本就未曾好好进食,在黑狱矿场更是靠着那点发馊的“仙粮”苟延残喘,此刻他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胃里空得发疼,一阵阵眩晕不断袭来。
他必须找到吃的!任何能入口的东西!
他一边艰难地爬行,一边用还能略微转动的眼球搜寻着沙滩上一切可能的东西。
他看到了一些被海浪冲上来的、早已腐烂发黑、散发着恶臭的海藻和不知名水草的残骸。
他爬过去,不顾那令人作呕的气味,用嘴巴艰难地啃食起来。
海藻坚韧而苦涩,带着浓烈的腥臭和泥沙,刮擦着他干裂的喉咙,但他强迫自己吞咽下去。
这至少能提供一点点水分和微不足道的能量。
有一次,他幸运地发现了一具被海水泡得肿胀发白、半腐烂的低阶仙兽的尸体。
蛆虫在腐肉中蠕动,恶臭扑鼻。
若是以前,他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此刻,这却是救命的“美食”。
他爬过去,将脸埋进腐肉中,大口撕咬、吞咽。
腐烂的肉质滑腻而腥臭,令人作呕,但他顾不上了,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尊严和羞耻感。
他甚至将那些蠕动的蛆虫也一并吞下,那蛋白质的微弱补充,或许能让他多活一刻。
干渴同样折磨着他。海水的咸涩让他喉咙如同火烧。
他舔舐岩石上夜晚凝结的冰冷露珠,或者等待罕见的降雨,仰起头,张开干裂的嘴,接饮那浑浊的、带着泥土味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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