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莫生在周爷爷的悉心照料和刘芸的暗中接济下,像石缝里的小草,顽强地度过了数个春秋。当他背起书包,再次踏入镇小学的校门时,已经是二年级的学生了。周爷爷特意用攒下的钱给他做了一身虽不新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裳,希望他能在一个新的开始里,少受些白眼。
开学那天,阳光很好。莫生被安排在教室靠窗的角落位置,他低着头,习惯性地避免与任何人对视。周围的同学叽叽喳喳,分享着假期的趣事,他的存在显得格格不入。
“报告!”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莫生下意识地抬头,看见刘芸气喘吁吁地站在那儿,小脸跑得红扑扑的,两根羊角辫有些松散,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她的目光在教室里搜寻,很快定格在莫生身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毫不掩饰的笑容。
老师安排座位时,刘芸毫不犹豫地指着莫生旁边的空位:“老师,我坐那里就行!”
在同学们或诧异或不解的目光中,她抱着书包,脚步轻快地走到莫生身边坐下,小声而兴奋地说:“莫生!太好了,我们同班了!以后可以天天一起上学了!”
那一刻,窗外的阳光仿佛格外眷顾这个角落,照在刘芸灿烂的笑脸上,也照进了莫生沉寂已久的心底。他腼腆地点了点头,心里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温暖的潮流。这是他灰暗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如此公开地、坚定地选择靠近他。
课间,刘芸变戏法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用手帕仔细包着的馒头,里面还夹着一点咸菜。“给,早上我多拿了一个,快吃。”她总是这样,用最自然不过的语气,将那份小心翼翼的关怀传递给他。莫生知道,这绝不是“多拿”的,而是她特意省下来的。他接过馒头,指尖感受到残留的温热,这温度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里。
从此,二年级的教室角落里,多了一对形影不离的小伙伴。刘芸活泼开朗,像只快乐的小鸟,总是叽叽喳喳地围着莫生说话,告诉他班级里的趣事,分享她从父母那里听来的新奇见闻。莫生则安静内敛,常常是倾听的那一个,但他苍白的小脸上,渐渐有了笑容,眼神也不再总是躲闪。
刘芸的成绩很好,尤其擅长算术。而莫生因为起步晚,学得有些吃力。每当看到他对着算术题眉头紧锁时,刘芸便会凑过来,用树枝在地上比划,耐心地讲解:“你看,这样……然后再这样……是不是很简单?”她的讲解带着孩子特有的直观和想象力,让莫生豁然开朗。
作为回报,莫生会教刘芸认那些她觉得拗口的生字,帮她修改语句不通顺的作文。放学后,他们常常一起留在教室写完作业再回家。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两个小小的身影拉长,空气中弥漫着纸墨的清香和一种宁静的温馨。
放学回家的路,成了他们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虽然周爷爷家和刘芸家并不顺路,但刘芸总会找各种理由陪莫生走上一段。有时是说要去那边捡漂亮的石子,有时是说想听周爷爷讲故事。他们沿着河岸走,看杨柳发芽,看荷花盛开,看落叶纷飞,看冰雪覆盖。刘芸会指着天边的晚霞说像奔跑的马,莫生则会告诉她哪种野菜可以充饥。在这条路上,莫生慢慢放下了防备,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当然,并非总是风平浪静。总有顽劣的孩子会追在他们身后,喊着“灾煞”、“跟屁虫”,甚至扔小石子。每逢这时,刘芸总会毫不犹豫地挡在莫生身前,叉着腰,像只被激怒的小兽,用尽全身力气吼回去:“你们再胡说!再欺负人,我就告诉老师,告诉我爹!”她的勇敢像一面盾牌,为莫生挡去了许多明枪暗箭。有一次,一个石子擦破了她的手臂,她疼得眼圈发红,却还是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反而安慰吓坏了的莫生:“没事,一点都不疼!我爹说,为人要正直,不能看着别人受欺负!”
莫生看着她渗血的手臂,心里又酸又胀,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在他心中萌芽。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得强大,将来换他来保护刘芸。
寒来暑往,花开花落。转眼间,那个需要刘芸保护的瘦弱男孩,已经抽条长高,虽然依旧清瘦,但眉宇间多了几分少年的英气。他和刘芸一起升入了五年级,两人的友谊在岁月的滋养下,愈发深厚,也悄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五年级的春天,学校组织了一次远足,去郊外的西山。那是莫生第一次和同学们一起走出小镇,看到课本上描绘的“层峦叠嶂”。爬山时,刘芸体力不支,气喘吁吁。莫生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拉着他她一步步向上攀登。他的手掌因为常年干活而有些粗糙,却异常有力。刘芸的手则小小的,软软的,放在他的手心里,让他心跳莫名地加快。到了山顶,俯瞰着山下变得渺小的房屋和如带子般的河流,清风拂面,两人都觉得心胸开阔。
“莫生,你看,世界真大!”刘芸兴奋地指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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