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唐瑜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锥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每一个字都带着锋利的回响。她的目光越过白昭玉,锐利地扫向通往楼上的楼梯口。
白昭玉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喉间发出满足的轻叹,才抬眼看向唐瑜,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楼上休息呢。刚下飞机,又受了点惊吓,小孩子嘛,需要静养。”
“惊吓?”唐瑜的语调陡然下沉,周身的气压更低了,“白昭玉,你把她强行掳上你的飞机,从杭城带到京市,现在又不让我见人,摆明是被锁房间里了——你管这叫‘静养’?谁给你的权力?!”
“掳?”白昭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轻笑出声,眼底的玩味更浓,“瑜姐,用词别这么难听嘛。我不过是看小时一个人孤零零在候机室,怪可怜的,邀请她同乘一程罢了。小孩子自己点头答应的,怎么能算掳呢?至于锁门……”她放下酒杯,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和理所当然,“这是我家,我的房间。贵重物品那么多,上个锁,确保安全,不是很正常吗?小时懂事,会理解的。”
“你的房间?”唐瑜的声音冷得能淬出冰渣,“白昭玉,别跟我玩文字游戏!把人交出来。”她向前逼近一步,那股久居上位、不容忤逆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沉重。
齐茵适时地轻轻上前半步,声音温婉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昭玉,小时毕竟是唐家的孩子,身体也还没大好。你这样把人留在房里,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还是让孩子下来吧,我们也好安心。”
白昭玉的目光转向齐茵,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眼底的慵懒却淡了几分,多了些深意:“茵姐,你这话就见外了。在我这儿,和在唐家,有什么区别?我还能亏待了她不成?”她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指尖轻轻点了点太阳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还是说,你们觉得我白昭玉这里,是龙潭虎穴,会吃了她?又或者……你们在担心别的什么?比如……怕我教坏小朋友?”
这话意有所指,直指唐瑜和齐茵内心深处对白昭玉行事作风的忌惮和对其与唐郁时之间那微妙氛围的疑虑。
唐瑜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危险,下颌线条绷紧。齐茵脸上的温和也淡了下去。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一个沉静平和的女声从客厅侧面的回廊处传来,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二姐,有客到,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一位穿着藏青色立领改良旗袍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她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姿挺拔如修竹,气质沉静而内敛,如同古井深潭。乌黑的发丝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张线条清晰、略显疏淡的脸。她的五官与白昭玉有几分相似,却少了那份秾丽张扬的侵略性,多了几分岁月和权力沉淀下来的从容与深邃。正是白家幺女,白昭泠。
她步伐从容,径直走到白昭玉身侧的单人沙发坐下,姿态端正。目光平静地扫过脸色冰寒的唐瑜和神色凝重的齐茵,微微颔首:“唐董,齐董,怠慢了。”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沉稳的气场,瞬间将客厅内紧绷的气氛压下了几分。
“昭泠。”白昭玉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带着点“救兵来了”的放松,“你来得正好,瑜姐和茵姐正跟我讨论小时的教育问题呢。”
白昭泠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接过旁边佣人无声奉上的清茶,揭开杯盖,轻轻撇了撇浮沫,动作优雅从容。她呷了一口茶,才抬眼看向唐瑜,目光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通透:
“唐董关心晚辈,拳拳之心,令人感佩。”她先肯定了唐瑜的出发点,语气诚恳,“我家二姐行事,有时是随性了些,欠些周全。”她微微侧头看了白昭玉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白昭玉则回以一个“我就这样”的无辜表情。
白昭泠转回目光,继续道:“不过,唐董,恕我直言,您此刻的担忧,或许有些过度了。小时这孩子,能在您身边安然无恙地长这么大,心智坚韧,远非寻常温室花朵可比。她有自己的判断。二姐虽不拘小节,但分寸二字,还是有的。强行将人带走,除了让场面难看,让孩子难做,于解决问题,并无益处。”
她放下茶杯,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姿态端庄,话语却如同绵里藏针:“这里是白家,不是市井街巷。安全、体面,都是最基本的。二姐锁门,或许方式欠妥,但初衷,未必不是一种保护。毕竟……”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唐瑜,意有所指,“京市不比杭城,暗处的眼睛,总是多一些。让孩子暂时留在一个绝对可控的环境里,避开不必要的纷扰和试探,冷静一下,想想清楚,未必是坏事。您说呢?”
一番话,不急不缓,条理清晰。既点明了白昭玉的“欠妥”,又将其行为合理化甚至拔高到“保护”层面,更暗指唐瑜的强硬反而可能将唐郁时置于更复杂的境地。最后一句“想想清楚”,更是意味深长,仿佛暗示唐郁时本身也需要时间理清某些关系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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