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唐氏集团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城市璀璨的灯火,如同披挂星辰。唐郁时刚走出旋转门,晚风带着初夏的微温拂过面颊。她正准备走向等候的座驾,视线却捕捉到不远处树荫下停着的一辆熟悉黑色奔驰。
脚步微顿,她略感诧异,随即从容地转身,高跟鞋在光洁地面上敲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她走到副驾驶一侧,曲起指节,轻轻叩响了深色的车窗。
车窗无声降下,露出白昭泠沉静的侧脸。车内柔和的灯光勾勒出她线条优美的下颌,米白色真丝衬衫的立领挺括,衬得她愈发清隽矜贵,只是眉宇间似乎笼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小白阿姨晚上好,”唐郁时微微俯身,笑容温煦,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有工作在这边?”
白昭泠转眸看向她,眼底深处翻涌的情绪被迅速压下,只余一片温和的深潭。她唇角牵起浅淡的弧度,少有的柔意。声音平缓悦耳:“没有。在等你下班。”她侧身,极其自然地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唐郁时微微一怔,心底掠过一丝暖意和疑惑。她没有多问,只柔声道:“好。” 她弯腰坐进车内,清雅的栀子花香与车内清冽的雪松气息瞬间交融。车门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白昭泠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车内一时静谧,只有舒缓的古典钢琴曲在流淌。唐郁时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流光溢彩上,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边这位长辈今日异常的行为。
车子最终驶入一条幽静的胡同深处,停在一处挂着“和园”低调牌匾的四合院前。门童恭敬地拉开车门,引着二人穿过影壁,步入一个静谧雅致的世界。庭院深深,青砖铺地,廊下悬着素雅的宫灯,几尾锦鲤在月光下的石缸里悠然游弋。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檀香与草木清气。
包间设在正房,推开雕花木门,暖黄的灯光下,一张红木圆桌居中,摆放着素雅的青花瓷餐具。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小院景致,竹影婆娑。侍者无声地奉上温热的毛巾和清茶,动作轻巧利落。
几道精致的开胃小菜悄然上桌。唐郁时用银筷夹起一小块冰镇过的水晶肴肉,肉质透亮,入口即化,带着花雕酒的醇香。她细细品味着,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对面。
白昭泠似乎没什么胃口,筷子只浅浅碰了碰碟中的凉拌莴笋丝,便放下了。她端起骨瓷茶杯,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落在杯中澄澈的茶汤上,仿佛在斟酌着什么。
气氛微妙地沉静着。
唐郁时放下筷子,拿起温热的湿巾轻轻擦拭指尖,动作优雅从容。她抬眸,目光清亮地看向白昭泠,唇边带着温婉的笑意,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您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
白昭泠闻声抬眼,迎上她坦率的目光,眼底闪过复杂。她放下茶杯,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点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没事就不能找你?” 这话带着点长辈的调侃,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不同于以往的试探。
唐郁时莞尔,笑意加深,带着点娇俏的狡黠:“我可不太相信哦。您这样日理万机的人,专程等我下班,还带我来这么好的地方,”她目光扫过雅致的包间,保密性极好。
“若说只是闲谈,我是不信的。” 她的语气轻松自然,既点明了疑问,又不显咄咄逼人。
白昭泠静静地看着她明媚的笑颜,那份沉静与骄矜在暖光下熠熠生辉。她沉默了几秒,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的探寻:“郁时,我听说……你以前在杭市,认识一个叫张年席的?”
“张年席?” 唐郁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错愕,随即被一层冰冷的警惕覆盖。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深藏的不快回忆。她迅速调整了表情,眉头微蹙,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嗯,对。一个……不太重要的人。怎么了?” 她谨慎地反问,指尖却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白昭泠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瞬间的情绪变化,心底某个猜测似乎得到了印证。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垂眸看着自己交叠在膝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真丝桌布的边缘,低声呢喃,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绪:“没什么。只是……如果我当初查张明远的时候,能再深挖一点,或许就能摸到杭市这条线……”
“嗯?”唐郁时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中的名字,瞬间将“张年席”带来的不快暂时压下,注意力完全转移。她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带着职业性的关切,“怎么?您要被调任杭市了?”这是她的第一反应,毕竟白昭泠的身份和话语指向,让她本能地联想到工作变动。
白昭泠被她这理所当然的“工作脑”噎了一下,随即无奈地低笑出声,那笑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和释然。她抬起眼,目光不再是长辈式的温和审视,而是直直地望进唐郁时的眼底深处,那里面翻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而浓烈的情感——坦诚,挣扎,还有一丝破釜沉舟般的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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