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死寂被阮希玟压抑的呜咽充斥。
时间在绝望的空气中粘稠地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唐瑜涣散的眼神猛地一凝,如同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浮木。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强行压下了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带着一种被砂砾磨过的干涩和急切:
“不对……”她盯着阮希玟被泪水浸湿的侧脸,“体温?每次……我接触她,体温都是正常的。手,额头……抱她的时候……”她像是在努力搜寻记忆中的片段,试图证明什么,“她从小四肢就容易冰凉,体质如此,这很正常!阮希玟,你是不是弄错了?还是……你只碰了她的手?”
阮希玟缓缓放下捂住脸的手,泪水依旧无声地滑落,但她眼中的悲愤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所取代。她看着唐瑜,缓缓地、用力地摇头,反复地摇头。
“不是手……”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在撕裂声带,“是全身……唐瑜,是全身的冰凉!那种……透进骨子里的寒气。”她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种可怕的触感,“还有她的心跳……轻得……轻得几乎感觉不到跳动……像……像搁浅的鱼,微弱得下一秒就要消失……”
她的描述精准而残酷,如同最冰冷的解剖刀,将唐瑜刚刚升起的一丝侥幸彻底粉碎。
唐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扶手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坚硬的实木里。
阮希玟的神情和话语,不似作伪。那是一种源自母亲本能的、对子女生命体征最敏锐的感知。
她想起了唐郁时偶尔流露出的、不易察觉的疲惫,想起了她比常人更白皙的肤色下,有时确实会透出一种玉石般的冷感……这些曾被归咎于学业压力或天生体质的细节,此刻都变成了指向那个恐怖倒计时的佐证。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瞬间窜遍全身,比阮希玟带来的任何消息都更具毁灭性。唐瑜的脸色彻底灰败下去,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等等。”唐瑜的声音极其艰涩,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两个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混乱的大脑运转起来,她有种预感,自己触碰到的唐郁时和阮希玟触碰的,是完全不同的。
“这事……太……太突然。我需要时间……消化。你也需要冷静。”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阮希玟,“先……什么都不要做。等几天……等几天我们再谈。好吗?”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恳求的意味。
这不像那个永远掌控全局的唐瑜。
阮希玟布满泪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无尽的痛苦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她看着唐瑜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惧和混乱,最终,极其缓慢地、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她需要时间,唐瑜也需要。
而她们都清楚,此刻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尤其是在那个“系统”的存在如此诡秘莫测的情况下。
书房厚重的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隙。客厅里只剩下电视机屏幕发出的、变幻不定的光影和综艺节目空洞的笑闹声。唐郁时独自坐在宽大的沙发里,穿着柔软的浅杏色家居服,长发披散,侧影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沉静而单薄。她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硬壳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有些放空地投向窗外深沉的夜色。
阮希玟站在门口,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抬手用指尖极其小心地拭去眼角的湿痕,又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当她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大部分温和平静的神色,尽管眼底深处残留的红血丝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重无法完全掩饰。
她放轻脚步走进客厅,目光在空荡的另一端沙发位置短暂停留。
“宝宝,”阮希玟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熙妍呢?去休息了?”她在唐郁时身边不远的位置坐下,距离恰到好处,带着一种自然的亲近。
唐郁时闻声转过头,清澈的眼眸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明亮。她放下手中的书,点了点头:“嗯,她说有点累,先回房了。”她的语气自然,没有任何异样。
阮希玟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女儿的脸庞,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秀的鼻梁,再到色泽柔和的唇瓣,仿佛在确认某种真实的存在。她伸出手,掌心带着一丝未散的凉意,极其轻柔地捧起唐郁时的脸颊,指尖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流连。
“累不累?”阮希玟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要不要也去睡了?”
唐郁时感受到母亲掌心微凉的触感和那份过于专注的凝视,心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又带着点莫名的温暖。她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淡却真实的笑容:“还好。不过……我想先去洗个澡。”她说着,动作自然地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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