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空调温度适宜,隔绝了京夏夜晚的闷热。唐瑜亲自开车,侧脸线条在流动的城市光影中显得冷静而专注。她操控方向盘的动作流畅稳定,一如她处理集团事务时那般游刃有余。
唐郁时靠在副驾驶椅背上,目光掠过窗外熟悉的街景。四川之行的短暂抽离仿佛一个恍惚的间隙,此刻迅速被京市固有的节奏填满。她没有主动提及那边的人与事,唐瑜也未曾问起,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沉默中流淌。
车子平稳驶入公寓地下车库。引擎熄火,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走吧。”唐瑜解开安全带,声音平稳无波。
唐郁时点头,推门下车。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与唐瑜稍显沉闷的鞋音交织,在空旷的车库里传开。
两人并肩走向电梯厅。唐瑜按下上行键,金属门光滑如镜,映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皆是神色沉静。
“你明天什么安排?”唐瑜忽然开口,目光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
唐郁时略一沉吟,道:“再休息一天。之后……我想去问一下六号。”六号项目,唐氏近期与肖清研究所深度绑定的尖端科技合作,投入巨大,关乎集团未来数年在新兴领域的战略布局。
唐瑜微微诧异,侧头看她:“跟肖清接触?不会难受吗?”她问得直接,显然知晓唐郁时与肖清之间那些算不上愉快的交锋。
唐郁时笑了笑,那笑意很浅,未达眼底:“也还好。”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只是……她真的很像一台机器,我每次看到她的眼神都觉得——嗯,很像扫描仪。”冰冷,精准,剥离所有情感,只余下纯粹的分析与审视。
唐瑜闻言,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并非全然的笑意,更似一种了然:“所以不是关心六号,是想知道,她眼里有没有别的情绪,是吗?”她精准地戳破了唐郁时表层理由下的那点探究欲。
唐郁时打了个响指,转向唐瑜,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切的高兴,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被理解的轻松:“姑姑,我越来越觉得,我们可以坦诚相见了。”这种无需过多掩饰便能被对方洞察心思的感觉,在她如今的人际网中显得弥足珍贵。
唐瑜坦然接受这份“恭维”,语气平淡地揭露了信息源头:“白昭玉透露给我的,你下次记得封口。”她并不掩饰消息渠道,甚至带着点提醒的意味。
唐郁时立刻笑起来,声音里染上几分娇俏的抱怨,仿佛真是被长辈出卖了秘密的小辈:“哎呀,那她罪该万死喔,您以后就失去一个香香软软的小蛋糕侄女了。”话语是撒娇的,眼神却清明冷静,全然是配合氛围的表演。
唐瑜也笑,伸手推开已然打开的电梯门,示意她先进去:“没关系,你这样更好,至少让我知道,你是清醒的,我可以放心了。”这句话说得颇有些意味深长。电梯厢体明亮,四壁倒映出两人清晰的身影。
唐郁时走进电梯,看着镜面里站在自己侧后方的唐瑜,没有接话,只是唇角维持着那抹浅淡的弧度。
电梯平稳上行,抵达所在楼层。公寓门口,唐郁时用指纹解锁,厚重的隔音门悄无声息地向内开启。
室内冷气扑面而来,带着家中惯有的、极淡的冷杉香氛气息。唐郁时弯腰换鞋,随手将行李箱推到玄关角落,姿态松懈下来:“其实这几天出去真的很热,我有点后悔了。”她像是随口抱怨着天气。
唐瑜跟在她身后,将手包放在置物柜上,闻言轻声道:“但是你很高兴。”她捕捉到的,是唐郁时身上那层不易察觉的、因短暂脱离固有环境而焕发的细微活力,即便那趟行程显然也伴随着波折。
唐郁时趿拉着拖鞋走向客厅,闻言回头笑了笑,算是默认。她把自己扔进宽大柔软的沙发里,身体陷进去,长长舒了口气。
唐瑜去厨房倒了杯水,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然后在她身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双腿优雅地交叠:“想不想知道,我之前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唐郁时忽然开口,捧着水杯,目光落在杯中晃动的液体上,语气听起来有些随意,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
唐瑜垂眸,指尖轻轻拂过杯壁凝结的水珠,声音温和:“想,但你会说吗?”她尊重唐郁时的界限,从不过度索求。
唐郁时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瘫坐姿势,仰头看着天花板的嵌入式灯带:“说呗,为什么不说?”她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唐瑜侧过身,正色看向她,将水杯放在茶几上:“那你说,我把剩下的工作延后。”她拿出手机,快速给助理发了条消息,示意推迟接下来的视频会议,展现出十足的重视。
唐郁时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才笑着往她那边蹭了蹭,挨着她那边的沙发扶手,语气带着点回忆的飘忽:“其实白姨猜错了一点,我没有全都记得。”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是指尖触碰到琴键的时候,才记起来的。换而言之,我好像真的很喜欢钢琴。”那种肌肉记忆与灵魂深处悸动重合的瞬间,陌生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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