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白世鸣那边沉默了。对话框顶部长时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却久久没有信息传来。这种迟疑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唐郁时以为她不会回复时,一条消息才跳出来:【你接触过她了?】
白世鸣的反应证实了唐郁时的猜测:顾矜此人,绝非寻常,且在白世鸣的认知里,是需要高度警惕的存在。
唐郁时微顿,回过去一个简单的字:【嗯。】
白世鸣立刻追问:【你在哪里?】
唐郁时看了一眼不远处依旧泰然自若的顾矜,回复:【连家老先生的生日宴,餐厅偏厅坐着。】
白世鸣的信息几乎立刻传来:【我马上过来。】
唐郁时怔了一下:【?你有请柬吗?】连家的宴会并非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
白世鸣回复很快,语气似乎有些无奈:【有,本来不想去的。】
唐郁时明白了什么:【好,我等你。】
结束通话,唐郁时再次感到那道目光如影随形。顾矜不知何时向路过的服务生招了手,要了一杯香槟。她纤细的手指握着杯脚,轻轻摇晃,目光却毫不掩饰地、稳稳地落在唐郁时身上,永远是从容不迫的温文尔雅。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顾矜根本就不是商人呢?
唐郁时生平少有的、赖以周旋的冷静和稳重,在这种看似平淡的目光压迫下,竟有些难以凝聚。
所幸这种无声的煎熬没有持续太久。偏厅通往主厅的双扇门被彻底推开,一阵略显嘈杂的谈笑声涌入。以连家老先生为首的一行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不少宾客。显然是主厅的某些环节结束,众人被引至餐厅准备入席就餐。连家的管家和工作人员迅速而有条不紊地引导着宾客走向各自安排好的餐位。
原本因顾矜离开而空置的唐郁时身旁的座位,很快被一个身影填上。唐瑜自然地坐了下来,她的到来恰到好处地隔断了顾矜投过来的视线,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唐郁时几乎是立刻敏锐地察觉到,唐瑜坐下时,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虽然她的面色依旧平静无波。唐郁时凑近些,压低声音询问:“姑姑,她比想象中麻烦。”这个“她”不言自明。
唐瑜的目光扫过远处角落的顾矜,对方正低头抿着香槟,似乎对这边的交谈毫无察觉。唐瑜收回视线,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很快:“晚点再说。先应付眼前。”
宾客陆续落座,餐厅里顿时充满了杯盘轻碰、低声寒暄和座椅移动的声响。气氛变得更加正式和商业化,带着一种上流社会社交宴请特有的、矜持而疏离的热络。连家老爷子坐在主位,精神矍铄,接受着周遭不间断的祝寿和奉承,但他眼神锐利,与几位重量级人物交谈时,显然更关注实质性的内容而非虚礼。
同桌及邻桌的宾客,看似随意地交谈,言语间却不时夹杂着行业动态、政策风向、潜在合作机会的试探,每一句玩笑背后可能都藏着机锋,每一次举杯或许都蕴含着利益的考量。这是一个无形的名利场,空气里弥漫着香水、食物香气与权力欲望交织的复杂味道。
唐郁时安静地坐在唐瑜身边,扮演着乖巧的晚辈角色,并不多言,只是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同时分神留意着入口方向,等待着白世鸣的到来。
就餐进行到一半,一道身影终于出现在餐厅门口。白世鸣穿着一身略显随性但得体的烟灰色长裙,外面搭着件针织开衫,像是刚从画室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匆忙痕迹。她站在门口略作张望,目光很快与唐郁时对上。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唐郁时几不可察地轻轻点头示意。
白世鸣的出现,让主家席位上的连家人目光明显亮了一下,尤其是连家老夫人,甚至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脸上堆起更热切的笑容。连家老先生也朝那个方向颔首示意。
唐郁时敏锐地捕捉到连家人那种不约而同、如释重负般的反应,她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询问唐瑜:“姑姑,连家最近有什么需要用到白家的地方吗?”
这种反应,绝非普通世交该有的。
唐瑜正用小银勺慢条斯理地喝着汤,闻言动作未停,眼睫都未抬,声音低缓:“连家想拓展南边港口的业务,卡在几个环节很久了,白家手里恰好有他们需要的资源和通道。”她言简意赅地点明关键,随即放下汤勺,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语气果断地低声道:“你去找白世鸣,把她带出去,别留在里面。”
她显然也注意到了连家的意图,并且不希望白世鸣陷入这种尴尬的应酬局面,无论是出于对世交晚辈的回护,还是避免节外生枝。
唐郁时轻轻点头:“明白。”她正有此意。
她站起身,姿态自然地朝着白世鸣的方向走去。白世鸣已被工作人员引至一个预留的位置,恰好离主家席不远。她刚坐下,还没来得及与同桌人寒暄,就看到唐郁时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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