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色初晓,空气里还带着一夜沉淀下来的清冽。
唐郁时推开门,手里拎着一个素色的纸质餐袋,脚步平稳地走向对面公寓。
习惯性地抬手,指节在门板上叩响三声,声音清脆。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顾矜站在门后,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物,是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静的眉眼。
唐郁时将手中的餐袋递过去,脸上扬起一个惯常的、带着点恰到好处亲近的笑容:“老师,保证加了牛油果的三明治,还有一份小米粥。”
顾矜伸手接过,指尖与纸袋边缘轻轻擦过。她的目光在唐郁时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便移开,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回来记得把打包碗还我哦老师。”唐郁时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语气自然。
顾矜握着尚带温热的餐袋,又轻轻点了点头。
唐郁时不再多言,转身往回走。
顾矜没有立刻关门,她的视线落在唐郁时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看着她推开自家房门,身影没入玄关的阴影里。手里早餐的温度透过纸袋传到掌心,明明是暖的,她却觉得心口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细微的东西硌了一下,并不尖锐,却持续地存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这种不适并非源于愤怒或不满,更像是一种……空落落的滞涩。
她在门口静立了片刻,才默然关上门。将早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她没有立刻享用,而是拿起手机,解锁,找到那个谢鸣胤的微信,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发送过去。
内容是关于请假的事宜,措辞公事公办,理由充分。
她能感觉到糟糕的状态已经无法支撑今天的工作,她需要冷静。做完这一切,目光才重新看向那份早餐,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唐郁时回到公寓时,于萌和齐攸宁都已经收拾妥当。
于萌一身利落的职业装,手里拿着车钥匙和公文包,随时待命。齐攸宁则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靠在玄关柜旁,嘴里嘟囔着:“又这么早……”
“送你上班一直都是这个点,我不在你肯定迟到很多天了。”唐郁时无奈,顺手拿起自己的风衣外套推着齐攸宁往外走。
三人一同下楼。
于萌先把齐攸宁送到了齐氏在深市的分公司楼下,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大楼,于萌才重新发动车子。
她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唐郁时,询问道:“老板,去公司吗?”
唐郁时正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闻言,目光没有收回,只淡淡开口:“不去公司。”
于萌等待着她接下来的指示。
“去坐地铁。”唐郁时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我们到港城去。”
于萌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这个指令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以唐郁时的身份和出行习惯,选择地铁这种公共交通方式前往另一座城市,实在有些异常。但她没有流露出任何疑问,只是迅速在脑中规划出前往地铁站的最佳路线,口中利落应道:“好的。”
车子在前方路口调头,驶向最近的一个枢纽地铁站。
港城与深市仅一水之隔,轨道交通极为便利。
唐郁时和于萌混在早高峰的人流中,通过安检,登上开往港城方向的列车。车厢里不算拥挤,但也寻不到空位。唐郁时找了个靠门边的位置站定,手扶着冰凉的立杆,目光落在窗外急速掠过的风景上。
于萌安静地站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保持着警觉,同时又不过分引人注目。
列车在地下隧道与高架桥之间穿行,光明与阴影在唐郁时脸上交替闪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底却并非一片沉寂。选择这样一种方式突然造访港城,连她自己也无法完全理清那瞬间冒出的念头究竟源于何种冲动。
或许只是厌倦了深市那摊亟待整理却又黏稠复杂的局面,想要暂时抽离;又或许,是想找一个绝对安全、无需设防的环境,喘一口气。
而韩书易,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符合这个条件的人选。
列车到站,随着人流走出地铁站,港城特有的、带着潮湿海风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街道狭窄而密集,招牌林立,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唐郁时站在街边,拿出手机,找到了韩书易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得很快,那边传来韩书易一如既往温柔而略显惊讶的声音:“小时?”
唐郁时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河,语气平静地开口:“韩姨,我给你发了定位,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今天的行程。”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今天没有工作安排。”
电话那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韩书易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依赖的请求震惊了。唐郁时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她提出过如此……私人化的要求。这不像她认识的唐郁时。
然而,多年的修养和那份深植于心的情感,让她压下了所有的疑问。她没有先问“为什么”或“怎么了”,只是声音依旧温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好,你就在那里等着,别动,我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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