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时迎着她探究的目光,声音放得轻缓,却带着清晰的意味:“见识一下张阙。顺便观察一下,所谓的相亲宴,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带着点戏谑。苏子卿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浅笑,那笑意淡化了她眉宇间的冷感,显得真实了些。
“很无奈吧。”她像是找到了共鸣,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不远处正与另一位夫人交谈的薛云渺,“就像薛小姐,大概也避免不了一样。”
被点名的薛云渺立刻插话,语气带着点急于撇清的意味:“谁说的,我只是代替我妈妈来而已,她今天有事。”
苏子卿却轻笑一声,语气笃定:“据我所知,薛夫人今天下午没有任何不方便的行程安排。”
薛云渺被戳穿,脸颊微红,抿了抿唇,最终无奈地摊手:“好吧,我的确被坑了一把。”那副懊恼又不得不认账的样子,冲散了她身上那份属于薛家的疏离感,显出几分符合年龄的生动。
唐郁时看着她们之间的互动,不由得轻笑起来。这笑声打破了三人之间最初那层客套的隔膜。
苏子卿将视线重新转回唐郁时身上,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既然唐小姐是来见识的,那么,依唐小姐旁听到现在的观感,你觉得苏家最终,会和哪几家联姻?”这个问题问得相当大胆,也极其直接,将家族核心的考量摊开在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面前。
唐郁时没有立刻回答。她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全场,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交流,夫人小姐们脸上精心计算过的笑容,年轻男士们或殷勤或矜持的姿态……像一幅动态的人际关系图在她脑海中铺开。
她观察得很仔细,结合之前薛云渺提供的信息,以及她自己对在场各家实力的了解。
过了足足一分钟,她才收回目光,看向苏子卿,声音放得很轻,却字字清晰:“暂时应该不会有结果。或者说,短时间内,一家都不会选。”
苏子卿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挑眉:“为什么这么想?”
唐郁时看着她,唇角弯起一个略带狡黠的弧度,那眼神清澈,却仿佛能洞穿人心:“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根据我的经验,”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意味,“苏总,你要倒霉了。”
苏子卿脸色微变,眉头蹙起:“你什么意思?”任谁听到这种近乎诅咒的话,心情都不会愉快。
唐郁时立刻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脸上依旧带着笑,眼神却很认真:“不是诅咒你。只是觉得,对你个人而言,无论选择哪一家,或者被安排哪一家,在眼下这个阶段,都可能是一个……比较倒霉的决定。”
她的话说得含糊,但苏子卿却听懂了。
那双冷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光,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唐郁时,没有再追问,只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唐郁时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她内心某种隐忧——家族利益与个人意愿的拉扯,在婚姻这件事上,体现得尤为残酷。
所谓的联姻,对于执掌苏家的她而言,或许并非助力,反而是掣肘。
这场宴会,本质上就是一场精心包装的资源对接与关系试探。夫人们交换着彼此掌握的信息,评估着合作的可能,同时也在为晚辈们物色着合适的联姻对象。
场面热闹,言笑晏晏,但底下涌动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计算。
然而,唐郁时、薛云渺和苏子卿这三个人,却仿佛自成一体,形成了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安静角落。
她们不参与那些看似热络的交谈,也不对任何有意无意的牵线搭桥做出回应。
唐郁时不参与实属正常,她初来乍到,且目的明确,并非为此而来。
薛云渺则是因为被张阙盯上,加上薛家地位超然,圈内人都清楚薛云渺的婚姻大概率不会局限于深市这个层面,或者更倾向于某种强强联合而非被动选择,因此其他夫人虽有礼貌性的问候,却并未真正将她列入候选名单。
最令人疑惑的是苏子卿。
作为今晚理论上最核心的“主角”之一,又是苏夫人亲自带来,按理说应该成为众星捧月的焦点,被各家夫人轮番试探、撮合。可苏夫人自打过招呼后,便再未将女儿引荐给任何一位适龄的异性,甚至连暗示都没有。
苏子卿乐得清闲,一直待在唐郁时和薛云渺这边。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母亲一向关心她的终身大事,以往类似的场合,总会不着痕迹地为她创造机会,今晚却一反常态地沉默。
苏子卿忽然捕捉到什么,总觉得唐郁时说的倒霉还有别的意思,但又想不出来。
时间在流淌的灯光与低语中悄然滑过。
宴会接近尾声,宾客们开始陆续道别。
该交换的信息已经交换,该建立的联系也已初步建立,目的达到,便没有再多留的必要。
唐郁时率先起身,向薛云渺和苏子卿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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