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氛围表面看来是和谐的。
头顶的吊灯洒下暖黄的光,落在精致的餐盘与银质刀叉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空气里还残留着牛排的焦香、意面的麦香,以及浓汤醇厚的奶香气。
唐郁时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盘中最后一点蔬菜沙拉。
她吃得不快,动作带着一种惯有的、仿佛刻入骨髓的优雅,眼神平静地扫过餐桌旁的另外四人。
于萌和齐攸宁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刚才那款意面酱汁的配方,偶尔发出一点克制的笑声。
韩书易坐在唐郁时的左侧,姿态娴雅,小口啜饮着餐后清水,目光偶尔会落在对面的顾矜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的审视。
顾矜则坐在唐郁时的右侧,背脊挺直,即使是在用餐后放松的时刻,她的坐姿也未曾有丝毫松懈。
面前的红酒杯几乎未动,指尖搭在冰凉的杯壁上,视线低垂,落在桌布繁复的织锦纹路上,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极其吸引她的东西。
气氛微妙地凝滞着,像一层薄薄的、透明的油膜浮在水面,看似平静,底下却涌动着难以言明的暗流。
这暗流的核心,似乎就在韩书易与顾矜之间。
唐郁时感觉到了。
她不是迟钝的人,相反,她对人与人之间气场的流动异常敏感。
但她选择忽略。
在她看来,做饭、请客,是她的意愿,是出于对顾矜病后休养的考量,以及对韩书易的愧疚和一些并不否认的关系维护。
至于坐在这里的两个人私下有什么纠葛,或者此刻正在无声地进行着什么试探,都与她无关。
她懒得管,也认为没必要管。
她放下刀叉,银器与骨瓷盘沿轻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吃饱了?”她看向于萌和齐攸宁,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性,“收拾一下,碗碟放进洗碗机。”
齐攸宁正捏着一颗小番茄要往嘴里送,闻言动作一顿,哀怨地看了唐郁时一眼,但还是乖乖放下番茄,认命地站起身。
于萌更是早已习惯,立刻动手开始收拾自己面前的餐具。
韩书易见状,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声音温和地开口:“小时很会照顾人。”这话像是随口一提的夸奖,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掠过顾矜。
顾矜抬起眼,目光与韩书易有一瞬的交汇,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极轻地颔首,算是接下了这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声音平稳无波:“她的确很周到,也难怪会惹得那么多人喜欢,是最适合做继承人的孩子。”
韩书易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向唐郁时:“汤的味道很好,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
“随便做的。”唐郁时应得随意,也站起身,开始动手帮忙收拾自己面前的餐盘。
她不喜欢把事情留到最后,习惯即时处理。
韩书易看着她利落的动作,眼神温柔,却没有再上前帮忙。
她清楚唐郁时的界限在哪里,过多的介入反而会引来她的不快。
顾矜也站了起来,她没有动手收拾,只是拿起自己几乎未动的酒杯和用过的水杯,走向厨房的水槽,轻轻放下。
她的动作自然,仿佛只是顺手,并未刻意表现,却也绝不算失礼。
厨房里传来碗碟轻碰和洗碗机运作的细微声响。
客厅里只剩下唐郁时、韩书易和顾矜。
唐郁时去拿茶包泡了三杯茶。
“老师,韩姨,喝茶。”
韩书易从善如流地在沙发坐下,端起水杯。
顾矜略一迟疑,也在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没有去碰那杯茶。
短暂的沉默后,韩书易再次开口,这次是对着顾矜,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社交性关心:“顾书记身体好些了?听说前几日染了风寒,工作再忙,也要多注意休息。”
顾矜抬眼,目光平静:“劳韩总挂心,已经无碍。最近天气反复,韩总也需保重。”
很官方的回答,滴水不漏。
至于韩书易怎么会知道自己生病,顾矜不在乎。每天盯着她行程的人不知几何,她早已学会平常对待。
韩书易轻轻晃动着杯中的清水,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捕捉的探询:“小时这孩子有时候做事比较随性,若有打扰之处,还请顾书记多包涵。”
这话听起来是长辈替小辈致歉,实则将唐郁时与顾矜的关系拉近了一层,暗示她们之间往来颇多。
顾矜神色未变,只是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语气依旧淡漠:“唐郁时很好。她很有分寸。”
直接将唐郁时的行为定义为“有分寸”,间接否定了“打扰”的说法,同时也将两人的关系定格在“师生”或“邻居”的安全距离。
韩书易看着她,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深市近期的几个经济论坛和艺术展,话题广泛而安全。
顾矜的回应始终简洁、克制,带着她一贯的冷静和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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