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凉意被彻底隔绝在公寓门外。
于萌送走收纳师,轻轻带上房门,将那片由奢侈品包装盒堆砌出的景观锁在身后。
室内重归寂静,只有中央空调系统维持着恒温,发出低沉的背景音。
齐攸宁赤脚踩在柔软的长绒地毯上,走到沙发边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里。
她抬眼看向正站在岛台边倒水的唐郁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她……何阿姨那边,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唐郁时端着水杯转过身,指尖感受着玻璃壁传来的温热。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唇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淡漠又了然的弧度。
“没有。”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当她是……一个比较慷慨的、喜欢送礼的长辈好了。”
唐郁时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下,双腿交叠,姿态松弛。
齐攸宁闻言,也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点心照不宣的意味。
她忽然想起什么,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唐郁时:“话说回来,你之前提过的那个‘金色’,到底指的是谁?”她对这个被唐郁时归为“直觉”、却又郑重其事提出的颜色充满了好奇。
唐郁时抬起眼,目光与齐攸宁充满探究的视线相遇。
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右手食指轻轻竖在自己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此刻漾开一点狡黠而神秘的光晕,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
“卖个关子,”她声音放轻,带着点诱哄般的调子,“你到时候自己就猜出来了。”
齐攸宁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好撇撇嘴,带着点不甘愿的语气:“好吧。”她重新靠回沙发背,换了个话题,“杭市那边,宋玖亿都安排好了?”
唐郁时呷了一口温水,喉间划过舒适的暖意。“嗯。”放下水杯,指尖在杯沿无意识地摩挲着,“宋玖亿虽然不擅长争家产,”她语气平淡,“但办点具体的事,还是能完成的。”
齐攸宁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与有荣焉,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她也就是看起来迷糊。”
唐郁时侧过头,目光落在齐攸宁那张写满“不着调”的脸上,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难得的、近乎叮嘱的认真:“你也是,不要总是这样。”她顿了顿,补充道,“私下里也稳重点。”
齐攸宁立刻坐直身体,脸上摆出一副被冤枉的委屈表情,眼神却清澈透亮:“我只是私底下看起来不靠谱,你又不是没跟我合作过,”微微扬起下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嗯哼?”
唐郁时看着她那副故作姿态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解锁,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按了几下。
齐攸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随之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收到一笔转账。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串零让她挑了挑眉,抬眼看向唐郁时:“这是?”
唐郁时已经放下手机,身体重新靠回沙发背,语调变得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手发了红包:“见者有份。”
看着齐攸宁,眼神里一直含着那抹未曾消散的、温和的笑意。
齐攸宁看着那笔数额不小的转账,又看了看唐郁时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摇了摇头,语气夸张:“大善人,晚安。”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次卧走去。
唐郁时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齐攸宁耳中,带着点戏谑,又带着点难以言喻的亲密:“晚安,同伙。”
齐攸宁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抬手随意挥了挥,便走进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唐郁时一人。
她又在沙发上静坐了片刻,才起身走向主卧的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洗去了一天的疲惫,也带走了沾染在发丝间的、来自商场和那些崭新包装盒的复杂气味。
氤氲的水汽弥漫开来,模糊了镜中清丽的轮廓。
洗完澡,她换上舒适的纯棉睡裙,走到床边坐下。
床头的阅读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将这一小片区域笼罩在宁静的氛围里。
随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本《时间简史》,硬质封皮触手微凉。
指尖划过书页边缘,却没有翻开。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穿透时间与空间的隔阂,落回了数年前,那个同样弥漫着秋意的夜晚。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的前一晚。
夜色已深,唐家宅邸一片寂静。
却没有丝毫睡意,心头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慌和紧迫感攫住。
那种感觉并非源于对成年本身的畏惧,而是源于对“自我”可能再次迷失的深切恐惧。
她悄无声息地溜出唐家,驱车直奔齐家别墅。
齐攸宁被她从睡梦中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看到门外穿着单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唐郁时,瞬间清醒了大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