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八百里加急的信纸在康熙指间簌簌作响。火光映照下,这位统治大清近四十年的皇帝,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茫然的神色——不是为边关告急,而是为这突如其来的“印证”。
裂缝刚刚展示过三百年后列强破国的画面,转眼罗刹国大军就真的来了。这不是预言,这是现实的耳光。
“五万人……新式火器……”康熙喃喃重复信上字句,猛地抬头看向楚宁,“你说三百年后有浩劫,可这浩劫,莫非……提前了?”
楚宁心念电转。她记得历史——康熙年间确有雅克萨之战等与沙俄的冲突,但时间似乎对不上。是她的到来改变了时间线,还是这根本是另一场战役?
“皇上,”她躬身道,“罗刹国觊觎关外久矣,非因民女预言而起。但此次入侵恰在此时,或许正是天意示警——让大清亲眼看看,若军备不修、固步自封,将来会面对什么。”
胤禛上前一步:“汗阿玛,当务之急是调兵驰援!儿臣愿……”
“你愿什么?”康熙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老四,你以为朕不知你在西山做了什么?与崔焕交易,调锐健营人马,甚至……”他瞥了眼楚宁,“甚至想私下拿到汤若望的陨星原石。”
胤禛脸色一白,跪地:“儿臣知罪!但儿臣所为,皆是为了……”
“为了大清。”康熙接过话,“朕知道。”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口气在寒夜中凝成白雾,“你们都起来吧。”
众皇子面面相觑,依言起身。太子胤礽眼中闪过不甘,却不敢作声。胤禩面色平静,袖中手指却已掐进掌心。
康熙走回轿辇,却不坐,只是扶着轿杆望向东北方向——那是关外,是龙兴之地,此刻正燃起烽烟。
“宁姑娘。”他忽然道,“你说你是‘传火者’。那如今这把火已经烧到门口了,你可有灭火之法?”
问题抛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楚宁。这已不是理论探讨,而是生死存亡的实战考问。
楚宁知道,这是她在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机会——也是最大的危险。答好了,或许真能改变些什么;答砸了,今日便是葬身之地。
她深吸一口气:“民女有三策。”
“讲。”康熙只一字。
“上策:以战促和,但不以歼灭为目的。”楚宁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罗刹国远道而来,补给线长,天寒地冻,其利在速战。我军当避其锋芒,坚壁清野,拖其锐气。同时派使节谈判,以《尼布楚条约》为基础,划定边界——但这次,要加上一条:两国互派驻军观察员,并定期举行联合军事演练。”
“荒谬!”太子胤礽忍不住出声,“与蛮夷演练?岂不泄露我军虚实!”
楚宁不慌不忙:“殿下,正因要演练,才逼得我军必须革新。且罗刹国火器确有长处,近距离观察,方能知己知彼。”她转向康熙,“皇上,此次罗刹军用‘新式火器’,不正说明他们也在进步吗?若我大清还抱着弓马骑射天下第一的旧梦,今日五万人能挡,明日十万、二十万呢?”
康熙沉默。
“中策:以夷制夷。”楚宁继续,“罗刹国西面有瑞典、波兰等国虎视眈眈,东面又与我大清接壤,其实两面受敌。可遣使联络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此人年轻气盛,正欲东扩,若知罗刹主力东调,必生异心。此为围魏救赵。”
胤禩忽然开口:“宁姑娘怎知西洋诸国局势?莫非也是从裂缝中看来?”
这话暗藏机锋。若楚宁说是,便坐实了“窥探天机”的嫌疑;若说不是,又无法解释她如何知晓万里之外的情形。
楚宁坦然点头:“是。裂缝中不仅有未来,也有当世诸国情报。皇上若不信,可召南怀仁等西洋教士询问——他们与故国通信,应知瑞典动向。”
康熙看向王真人:“你师父当年,可曾提过西洋局势?”
王真人躬身:“回皇上,师父临终前确曾说过,汤若望大人生前常忧心罗刹坐大,言‘此国贪得无厌,若不清醒,百年后必成东方大患’。”
又是一记印证。康熙闭目片刻,再睁眼时已恢复清明:“下策呢?”
楚宁声音沉了下来:“下策……便是按照原有轨迹打。胜,则暂保边关安宁,但罗刹国必怀恨在心,数十年后卷土重来。败,则割地赔款,国威扫地,更让西洋诸国看到大清虚弱,群起而分之。”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而无论胜败,此战过后,朝野必以‘祖宗之法足以御敌’为由,更加排斥变革。待三百年后真正的浩劫降临时,将无任何还手之力。”
这话太重,重得连康熙都晃了晃身子。
夜风呼啸,卷起官道上的尘土。远处城楼上传来三更梆子声,凄清悠长。
良久,康熙缓缓开口:“朕选上策。”
“汗阿玛!”几位皇子齐声惊呼。
“但,”康熙看向楚宁,“这‘联合演练’、‘互派观察’之说,朝中必有反对。你需给朕一个理由——一个他们无法反驳的理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