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的晨雾裹着水汽,漫过太平山顶的石阶。叶辰盘腿坐在一块被雨水浸得发黑的青石上,面前摊着本泛黄的线装书,书页上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经络图,旁边注着蝇头小楷——那是四仔留给他的《气经》,据说传自清末的一位武师。
露水打湿了他的袖口,书页边缘微微发卷。他指尖按在“膻中穴”的位置,按照书上的指引调整呼吸,鼻吸鼻呼,气流在肺里打了个转,顺着喉咙往下沉,最终聚在丹田处,像揣了颗温热的石子。
“呼——”他缓缓吐气,白雾从唇间溢出,与山间的晨雾融为一体。三个月前打通任督二脉后,他总觉得体内的气流像是匹没驯服的野马,时而奔腾得让他彻夜难眠,时而沉寂得连呼吸都发闷。直到三天前在旧书摊淘到这本《气经》,才明白问题出在哪——气流虽通,却没能与天地之气相契,就像无根的浮萍,聚得快,散得也快。
“天人合一……”叶辰低声念着书上的话,目光落在远处的维多利亚港。晨雾渐散,海面上的货轮拖着长长的白浪,像在蓝丝绒上划开的银线;岸边的摩天大楼披着晨光,玻璃幕墙反射出的光芒与天边的朝霞连成一片,分不清哪是人工的璀璨,哪是自然的绚烂。
他忽然想起高进说过的“牌感”。那位曾经的赌神总说,最好的牌手不是算得最精的,而是能让自己的呼吸跟着牌靴转动的节奏走,“牌有牌性,人有人气,合了,就赢了”。那时只当是玄学,此刻静坐山间,竟真能感觉到风中藏着某种韵律——树叶摇晃的频率,海浪拍岸的间隔,甚至远处电车驶过的叮当声,都像在敲打着同一支无形的节拍。
“原来如此。”叶辰笑了笑,重新闭上眼。这一次,他不再刻意引导气流,只是让呼吸跟着风声走——风急时,吸气短而促;风缓时,呼气长而匀。丹田的暖意渐渐扩散开来,顺着经脉流到指尖,又顺着指尖融入风里,仿佛手臂变成了延伸的树枝,能触到云雾的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山脚下传来早练老人的太极推手声。“松肩,沉肘,意守丹田……”苍老的声音顺着风飘上来,与《气经》里的口诀隐隐相合。叶辰的指尖微微颤动,体内的气流突然加速运转,不再是无序的冲撞,而是像溪流汇入江海,顺着天地的韵律绕着经络循环,每过一处穴位,就有股清凉的感觉涌进来,洗去之前的滞涩。
他猛地睁开眼,恰好看到一只白鹭从头顶掠过,翅膀扇动的幅度与他此刻的心跳完美重合。那一刻,山间的风、海上的浪、远处的车鸣、近处的虫吟,都像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而他就在这串音符的正中央,既在聆听,也在参与——这大概就是“天人合一”。
下山时,他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却又稳得能在湿滑的石阶上如履平地。路过半山腰的凉亭,几个老人正围着棋盘争执,红方的“帅”被黑方的“将”逼到死角,眼看就要输了。叶辰下意识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棋盘,忽然想起《气经》里“虚实相生”的话,伸手拿起红方一枚没动过的“兵”,轻轻推到黑方“象”的位置。
“哎?你这后生……”穿蓝布衫的老人刚要瞪眼,突然愣住了。那枚“兵”看似不起眼,却恰好切断了黑方“马”的退路,红方的“车”顿时有了喘息之机,原本必死的局,竟生出一线生机。
“妙啊!”另一个老人拍着大腿,“这步棋藏得深,把天地的空隙都算进去了!”
叶辰笑了笑,没说话。他刚才落子时,根本没想棋路,只是觉得那位置的“气”最顺,就像山间的风总会找到最通畅的峡谷。
回到警署时,同事们正围着白板发愁。白板上贴满了照片,是近一个月发生的连环盗窃案,失窃的都是古董店,现场没留下任何指纹,只有窗台上偶尔会有片新鲜的梧桐叶——凶手像个幽灵,来无影去无踪。
“监控拍到的影子太快了,根本看不清身形。”新来的警员小李指着模糊的截图,“法医说,那梧桐叶上有微量的花粉,来自新界的梧桐林,但从市区到新界,来回至少要两个小时,凶手不可能在作案后赶过去……”
叶辰走到白板前,指尖在梧桐叶的照片上点了点。他闭上眼睛,让呼吸跟着窗外的树影晃动,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凶手不是在作案后去新界,而是在作案前就藏在梧桐树上,借着树叶的掩护潜入店铺,得手后再顺着树干滑下,混入晨练的人群——就像山间的蛇,总会借着草木的影子移动。
“查一下这几家古董店周围的梧桐树,尤其是树龄超过五十年的。”叶辰睁开眼,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这家店的窗台朝向西北,昨晚刮的是东南风,梧桐叶要落在窗台上,树一定在店铺的东南方向,高度不低于三楼。”
小李半信半疑地去查,两个小时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叶哥!找到了!第三家店后面的巷子里,有棵老梧桐树,树干上有新鲜的划痕,还挂着块碎布,跟监控里凶手穿的衣服颜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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