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的秋天总带着股清冽的风,吹得中环的玻璃幕墙发出细碎的嗡鸣。叶辰站在新濠大厦的旋转门前,仰头望着这栋直插云霄的建筑——顶层的“新濠投资”四个金字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而三天前,这里还是蒋天生的私人办公室,如今却换了新的主人。
“叶警官,这边请。”穿黑色西装的助理躬身引路,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电梯里的镜面映出叶辰的身影,他今天特意换了身便装,深灰色衬衫配卡其裤,却依然掩不住身上那股常年与案件打交道的锐利气息。
顶楼的办公室比想象中简洁,落地窗外是维多利亚港的全景,渡轮像玩具般在水面移动。办公桌后坐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转过身时,叶辰愣住了——居然是雷公子。
他比在医院时清瘦了些,左臂的绷带换成了浅色的护具,脸上却带着轻松的笑意,完全不像个刚经历过枪击和家族变故的人。“叶警官,别来无恙。”他起身伸出手,“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吧?”
叶辰握了握他的手,指尖微凉:“新濠投资……是雷家的产业?”
“以前是,现在是我的。”雷公子示意助理倒咖啡,“我把雷家剩下的资产全盘活了,从蒋天生手里买下这栋楼时,他还在看守所里骂我忘恩负义呢。”他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坐吧,我找你过来,是谈笔生意。”
叶辰在沙发上坐下,目光扫过墙上的挂画——那是幅现代派的抽象画,色彩浓烈得像团燃烧的火,角落里有个隐晦的签名,和雷公子病房里那支雪茄盒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我知道廉署最近在查跨境洗钱案,”雷公子啜了口咖啡,“尤其是那些通过离岸公司转移到欧洲的资金,你们盯了半年,连根毛都没摸到,对吗?”
叶辰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确实,这个案子卡在最关键的环节——所有资金都通过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周转,负责人的身份信息全是伪造的,技术科查了三个月,只追查到一个加密的瑞士银行账户。
“新濠投资能帮你们。”雷公子放下咖啡杯,语气笃定,“这家空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蒋天生的小舅子,现在躲在摩纳哥。我在那边有个赌场,能让他主动露面。”
“条件呢?”叶辰直视着他的眼睛。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从雷公子这种人手里。
“很简单。”雷公子身体前倾,双肘撑在桌面上,“我要你们撤销对我母亲的所有调查。她已经移民加拿大,只想过平静日子,那些陈年旧账,不该牵扯到她。”
叶辰想起雷公子母亲的档案——那位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士,当年为了帮雷振雄掩盖贪腐证据,伪造了七份银行流水,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犯罪,却也够得上“包庇罪”的标准。
“我需要时间考虑。”叶辰站起身,“而且,廉署的调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交易而改变,这是原则。”
“原则?”雷公子笑了,“叶警官,你抓了我父亲,端了蒋天生的窝点,甚至把黑蛇逼得退到东南亚,靠的难道只是原则?”他走到落地窗前,指着港珠澳大桥的方向,“那桥底下,埋着当年雷家走私军火的暗道,是你亲手炸掉的。可你炸桥用的炸药,是崩牙驹从澳门走私过来的——你敢说那完全符合‘程序正义’?”
叶辰的脚步顿住了。他确实欠崩牙驹一个人情,那次炸桥行动,廉署的爆破器材临时出了故障,是崩牙驹连夜调来了足够的炸药,才没让黑蛇的人把军火运出香江。这件事他一直压着没上报,算是职业生涯里的一个“灰色地带”。
“我不是要你做违法的事。”雷公子转过身,语气缓和了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有时候退一步,能抓到更大的鱼。那个离岸公司背后,连着十几个国家的贪腐网络,光是欧洲的政客就有五个,你真的要因为一个退休老人,放弃把他们全揪出来的机会?”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只有空调的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声响。叶辰看着雷公子那张平静的脸,突然想起医院里他得知母亲“病逝”时的疯狂——这个男人看似冷漠,骨子里却藏着对亲情的执念,哪怕这份亲情早已被家族的罪恶染得斑驳。
“三天后给你答复。”叶辰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时又停下,“摩纳哥的赌场,最好别耍花样。”
“放心。”雷公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现在是合法商人,最看重信誉。”
走出新濠大厦,秋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叶辰掏出手机,给陆志廉打了个电话:“查一下新濠投资的资金来源,还有雷公子在摩纳哥的赌场,越详细越好。”
挂了电话,他站在路口等红灯,看着新濠大厦顶层的金字在车流中若隐若现。雷公子的提议像块烫手的山芋——接过来,可能违背原则;扔出去,又可能错失扳倒跨国贪腐网络的机会。
这时,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雷公子的母亲在温哥华的公园里喂鸽子,笑容温和,身边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应该是他的妹妹。照片背面写着行小字:“她已经五年没见过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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