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麻地的午后总是懒洋洋的,阳光透过“靓仔发廊”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Tony握着剪刀的手悬在半空,眼神却瞟向门口——第三个熟客爽约了,手机打不通,微信也不回,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阿Tony,发什么呆呢?”染着紫色头发的洗头妹阿May甩了甩手上的水,“王太太等好久了,说要烫个‘港姐同款’。”
Tony回过神,强挤出笑容,拿起卷发棒:“来了来了。”他的手指在王太太的头发里穿梭,脑子里却乱糟糟的——这已经是一周内第五个失踪的熟客了,全是些在附近开小店的老板,平时隔三差五就来剪头发,怎么会突然集体失联?
王太太闭着眼睛哼歌,脖子上的金项链晃得人眼花。“说起来,”她突然开口,“前几天我去隔壁街买烧腊,看到‘荣记’的老板被几个穿黑西装的人架走了,嘴里还喊着‘我没欠赌债’,吓死人了。”
Tony的手顿了顿,卷发棒差点烫到王太太的耳朵。荣记老板也是他的熟客,上周还来剪过头发,说儿子要结婚,想染个黑发显得精神点。
“可能是搞错了吧。”Tony敷衍道,心里却沉了下去。他想起那些失踪的熟客,有开便利店的、修鞋的、卖鱼蛋的,全是些老实本分的人,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在“龙哥”的地盘上做生意。
龙哥是油麻地新晋的“话事人”,据说以前是摩罗柄的手下,摩罗柄倒台后,他靠着收保护费迅速扩张,手段比前任更狠。上个月,龙哥的人来发廊“谈合作”,说以后每个月交五千块“安全费”,就能保证没人来捣乱,Tony当时没答应,说要考虑考虑。
“阿May,你先看着店。”Tony解下围裙,“我去对面买包烟。”
街对面的便利店卷闸门拉了一半,里面黑黢黢的。Tony扒着门缝往里看,货架倒了一地,地上还有几滴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迹。便利店老板也是他的熟客,昨天还来抱怨说龙哥的人催他交“翻新费”,不然就砸店。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身后传来呵斥声。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阴影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不善。
Tony心里一慌,强装镇定:“买烟啊,老板不在?”
“老板回老家了。”其中一个男人冷笑,“以后这条街的生意,归龙哥管。你那发廊,考虑得怎么样了?”
“再……再想想。”Tony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墙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
“没什么好想的。”另一个男人上前一步,掏出张名片塞给他,“明晚八点,到‘旺角KTV’找豹哥,带上钱,不然……”他指了指便利店,“就跟这家一样。”
名片上印着只张牙舞爪的龙,下面写着“龙记集团”。Tony捏着名片,指节发白,直到那两个男人走远,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
回到发廊,王太太已经烫好了头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阿Tony,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她拿起包,“对了,我刚才看到龙哥的人进了巷尾的仓库,好像在搬什么东西,用黑布盖着,鼓鼓囊囊的。”
Tony送走王太太,关了店门,反锁。他蹲在地上,从床板下掏出个旧账本,上面记着所有熟客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他翻到荣记老板那页,地址在深水埗的旧楼里,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去看看。
深水埗的巷子窄得能撞上对面的墙,路灯忽明忽暗,墙角堆着发臭的垃圾。荣记老板家的门虚掩着,Tony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里空荡荡的,家具蒙着白布,桌上的相框倒在地上,照片里老板和儿子笑得灿烂。
“谁?”里屋传来微弱的声音。
Tony吓了一跳,抄起门口的扫帚:“谁在里面?”
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出来,头发花白,眼睛红红的。“我是荣记老板的妈。”她颤巍巍地说,“我儿子被龙哥的人抓走了,说他欠了五十万赌债,可他根本不赌啊!”
老太太从怀里掏出张欠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荣记老板的名字,按着手印,欠款金额写着“五十万”。“这不是他的字!”老太太哭道,“他左手小时候被机器压过,食指是弯的,怎么可能按出这种手印?”
Tony看着欠条上的手印,突然想起荣记老板剪头发时,左手食指确实是弯的,每次递钱都用右手。这欠条分明是伪造的!
“龙哥为什么要抓他?”Tony追问。
“不知道啊。”老太太抹着眼泪,“前几天龙哥的人来店里,说想租我们后巷的空地堆东西,我儿子没答应,说那是消防通道,不能占……”
Tony心里豁然开朗。哪是什么赌债,分明是龙哥想强占地盘,找个借口抓人施压!那些失踪的熟客,恐怕都因为不肯“合作”,被龙哥的人用各种理由弄走了。
回到发廊时,天已经黑了。Tony坐在理发椅上,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他只是个普通的理发师,没背景没势力,斗得过龙哥吗?可要是不管,下一个被抓走的,可能就是他自己,还有阿M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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