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湾的旧式茶楼里,檀香混着铁观音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白月娥坐在临窗的卡座,指尖捻着枚白玉兰簪子,簪头的碎钻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微光。她面前的青瓷茶杯已经凉透,却一口未动,目光落在街对面的“联公乐”堂口——那里曾是她父亲白饭鱼的地盘,如今挂着东兴的招牌,红底黑字刺得人眼疼。
“白小姐倒是好兴致,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喝茶。”叶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将一份文件推过去,“这是雷洛案的补充卷宗,你要的1968年规费记录,全在里面。”
文件袋上印着廉署的烫金logo,白月娥却没碰,只是抬眼看向他,眉梢挑着几分嘲讽:“叶警官查案查到我头上来了?还是觉得我这把老骨头,能帮你撬开哪个大佬的嘴?”
“我是来送东西的,也是来问句话。”叶辰给自己倒了杯茶,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上周尖沙咀码头的军火交易,买家是‘联公乐’的现任坐馆,而这批货的上家,登记在你名下的‘月华贸易’公司。白小姐,这该怎么解释?”
白月娥捏着玉簪的手猛地收紧,簪尖几乎嵌进掌心。她缓缓翻开文件袋,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雷洛的字迹力透纸背,记着当年每个月从各帮派收取的“保护费”金额,其中“联公乐”那栏的数字,比其他帮派多出近三成。
“当年我父亲帮雷洛看场子,联公乐的地盘是他打下来的。”她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后来父亲去世,雷洛把这家贸易公司给了我,说是‘养老钱’,其实是让我盯着联公乐——他怕这帮人脱离掌控。”
“所以你现在还在替雷洛盯着他们?”叶辰追问,“包括帮他们走私军火?”
“叶警官说话可得讲证据。”白月娥将文件推回来,杯盖在桌面上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响声,“月华贸易三年前就转手了,现在的老板是谁,我根本不知道。”
“是吗?”叶辰拿出手机,点开一段监控视频。画面里,白月娥的得力助手阿忠正和联公乐的人在码头交接,手里的黑色皮箱打开时,露出里面的手枪轮廓。“阿忠从十五岁跟着你,现在还住在你名下的公寓里。你说不知道,谁信?”
白月娥的脸色沉了下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冰凉的茶水让她冷静了几分:“阿忠做事鲁莽,或许是他私下跟联公乐有往来。但我可以保证,这事与我无关。”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倒是叶警官,雷公子最近在澳门的动作,你就不管管?”
叶辰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雷公子的新濠投资确实在澳门有动作,通过几家空壳公司收购了三家赌场,明面上是商业扩张,暗地里却在帮某些议员转移资产。这事他盯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抓到实锤。
“白小姐这是想转移话题?”
“我是想提醒你,”白月娥的眼神锐利起来,“雷公子手里有份名单,记着廉署成立以来所有‘不干净’的探员,包括你师父陆志廉当年处理雷洛案时,收过一笔‘信息费’。”她看着叶辰骤然变化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觉得,我要是把这事捅出去,陆 sir还能坐稳现在的位置吗?”
茶楼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叶辰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他从未怀疑过陆志廉,那位从他进廉署就带他的老上司,清廉得像块铁板,怎么可能收黑钱?
“你在撒谎。”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不是撒谎,你可以去问雷公子。”白月娥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旗袍的领口,“叶警官,江湖路不是非黑即白的。雷洛当年收规费,是为了让兄弟们有口饭吃;我护着联公乐,是不想我父亲的心血毁于一旦。你要是非揪着这点事不放,最后只会发现,你最敬重的人,未必干净。”
她转身要走,叶辰突然开口:“上个月倪永孝销毁的那批砍刀,是你让人送过去的吧?”他拿出一张照片,是月华贸易的货车停在义联帮总堂后巷的画面,“你明知道倪永孝想对东兴动手,还给他送武器,就不怕掀起帮派火并?”
白月娥的脚步顿住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旗袍开叉处露出的小腿绷得笔直,像拉满的弓弦。
“倪坤当年救过我一命。”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儿子要报仇,我不能看着。”
“所以你就不管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卷进来?”叶辰逼近一步,“你父亲当年定下的规矩,不是‘不滥杀’吗?现在为了旧情,连规矩都不要了?”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中了白月娥。她猛地转过身,眼眶泛红:“规矩?当年我父亲被人砍死在街头,规矩在哪?雷洛跑路时,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谁出来说过一句公道话?”她指着窗外的联公乐堂口,“叶警官,你站在阳光下太久,不知道阴影里的人是怎么活的!”
叶辰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突然想起雷洛日记里的话:“月娥这丫头,性子太烈,像头护崽的母狮,惹不得,也……放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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