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湾的雨下了整整三天,像是要把这座城市的尘埃全洗干净。叶辰刚把药材铺的门板卸下来,就看到巷口停着辆黑色劳斯莱斯,车牌号是“HK 9999”——在香江,这号码只属于一个人。
“叶老板,别来无恙?”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撑开一把黑色大伞。随后,一个穿着米白色唐装的男人走了下来,手里把玩着两颗翡翠珠子,珠子碰撞的声音在雨声里格外清晰。他头发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眼神却亮得像淬了光的钢。
叶辰握着门板的手顿了顿,随即放下手里的活计,拱手道:“蒋先生大驾光临,药材铺蓬荜生辉。”
来的正是蒋天养——前洪兴龙头,十五年前移居加拿大,从此不问江湖事。传闻他在温哥华开了家酒庄,日子过得比谁都清闲,怎么会突然回香江?
蒋天养走进铺子里,目光扫过货架上的药材,最后落在墙角的跑步机上,突然笑了:“当年你爹总说,洪兴的弟兄得练筋骨,不能光靠打打杀杀。现在看来,你比他想得更通透。”
叶辰给蒋天养泡了杯陈年普洱,茶汤红得像琥珀:“蒋先生说笑了,我只是想让弟兄们有口安稳饭吃。”
“安稳饭?”蒋天养呷了口茶,翡翠珠子在指尖转得更快,“元朗的砂石场,镇龙会的人闹得凶;油麻地的地盘,洪胜堂想插一脚;就连警署的马军,都三天两头往你这跑——这饭,吃得怕是不怎么安稳吧?”
叶辰没接话。蒋天养的消息比他想象中更灵通,看来这次回来,绝不是单纯探亲。
“我在温哥华刷新闻,看到洪兴改做实业,心里头高兴。”蒋天养放下茶杯,语气沉了些,“但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以为把堂口拆了,把弟兄们送去学手艺,那些旧怨就能一笔勾销?”
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黑色背心的汉子举着铁棍冲过来,为首的正是镇龙会的阿彪,脸上还带着上次被怼的戾气:“叶辰!今天不把砂石场交出来,我砸了你这破铺子!”
蒋天养的保镖刚要动,被他抬手按住。他慢悠悠地站起身,看向阿彪,眼神里没带丝毫火气,却让阿彪的脚步猛地顿住。
“镇龙会的崽子?”蒋天养笑了笑,翡翠珠子“啪”地撞在一起,“你爹当年给我递烟的时候,还没你现在高呢。”
阿彪脸色一白——他爹是镇龙会的元老,确实跟过蒋天养一阵子。但他仗着年轻气盛,梗着脖子喊道:“旧黄历别翻了!现在香江是我们的天下!”
“哦?”蒋天养往前走了两步,雨丝被伞挡在外面,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敲在铁板上,“我回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跟各位‘新贵’打招呼。既然你送上门来,正好——告诉你们龙头,明天中午,我在半岛酒店摆茶会,让他来见我。”
阿彪咬着牙,刚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老弟兄拽了拽胳膊。那老弟兄看清蒋天养的脸,吓得脸色发白,对着阿彪连连摇头。阿彪虽然不甘,却也看出不对劲,撂下句“等着瞧”,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蒋天养坐回椅子上,像是没发生过刚才的事:“镇龙会的龙头是个莽夫,但背后有人撑腰。”他顿了顿,看向叶辰,“你爹当年没做完的事,你想接着做,就得有扛事的本事。”
叶辰心里一动:“蒋先生的意思是……”
“洪兴散了,但弟兄们还在。”蒋天养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阿武在元朗开了家汽修厂,手下有二十多个能打的;阿力在油麻地开超市,街坊邻里都给他面子;还有你那个堂哥,在码头当工头,三百多个搬运工听他号令——这些人,你不用,难道等着被别人挖走?”
“我想让他们过安稳日子。”叶辰低声道。
“安稳不是躲出来的。”蒋天养看着他,“当年我退隐,是因为知道打打杀杀没有头。但你以为我在温哥华真的只酿酒?我帮阿武盘下汽修厂,帮阿力搞定超市执照,帮你堂哥拿到码头承包权——我就是怕有一天,你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散了。”
叶辰愣住了。他一直以为这些弟兄能顺利转型,是运气好,没想到背后有蒋天养在铺路。
“明天中午的茶会,你跟我一起去。”蒋天养站起身,保镖撑开伞,“镇龙会、洪胜堂的人都会来。你爹当年说过,洪兴的招牌,不能砸在我们手里。”
雨声渐渐小了。蒋天养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了,你爹当年藏的那批货,我让人运到你仓库了。不是枪支弹药,是他年轻时收的古董家具,值不少钱——算给你的启动资金。”
劳斯莱斯驶远后,叶辰才反应过来。他走到仓库,打开尘封的铁门,果然看到十几个木箱,打开一个,里面是套紫檀木桌椅,雕工精细,一看就价值不菲。箱子底下压着张纸条,是蒋天养的字迹:“钱是底气,人是根基,守住这两样,才能守住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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