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的清晨带着胶林特有的草木香,叶辰站在周朝先的老宅院门口,看着门楣上那块斑驳的“松林堂”匾额,被晨露打湿的木纹里,还能隐约看出当年刻下的松针图案。院子里传来瓷器碰撞的脆响,夹杂着争执声,不用细听也知道,是健和会的人又来了。
“叶先生,您可算来了。”坤子顶着黑眼圈迎出来,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绿豆糕,“健和会的张会长从早上六点就坐着,非说要跟周哥‘谈谈联合的事’,语气里的意思,分明是想吞并咱们的胶林。”
叶辰刚走进院子,就看见堂屋正中坐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盘着对油亮的核桃,正是健和会的头目张万霖。他身后站着四个精壮的保镖,黑西装的袖口露出半截刺青,一看就是道上混的。
“周老哥,不是我说你,”张万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温和,指尖敲着桌面的茶碗,“现在的橡胶生意不好做,南洋的再生料冲击市场,咱们本土胶农得抱成团才有活路。健和会有港口渠道,你们有老胶林,联合起来,台南的橡胶市场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周朝先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手里捏着旱烟杆,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张会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联合归联合,总不能让弟兄们把祖上传下来的胶林交出去当‘公产’吧?”
“话不能这么说。”张万霖放下核桃,身体微微前倾,“我看周老哥是老糊涂了,现在讲究规模化经营,你那几百亩老胶林,分散得像块破布,哪有咱们健和会的万亩胶园气派?合并之后,我让你当副会长,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守着那些老树根强?”
叶辰在门口站定,目光扫过张万霖身后的保镖——他们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带了家伙。程海瑶和凯馨紧随其后,两人手里拎着的样品箱看着普通,里面却装着近三个月的橡胶检测报告,还有健和会从南洋走私再生料的证据,是昨晚熬夜整理出来的。
“张会长说的‘联合’,怕是另有所图吧?”叶辰的声音不大,却让堂屋里的争执瞬间停了。他走到桌边,将一份文件推到张万霖面前,“这是你们上个月从曼谷港运进来的‘原料’清单,报关单上写的是‘天然橡胶’,实际检测却是再生胶,纯度连六成不到。用这种东西冒充好胶,就是你说的‘抱团活路’?”
张万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捏着核桃的手指紧了紧:“你是谁?敢管健和会的事?”
“香江来的生意人,跟周先生合作橡胶生意。”叶辰翻开检测报告,程海瑶适时递过放大镜,“你看这组数据,再生胶的含硫量超标三倍,用这种料做轮胎,在高温天气下极易爆胎。上个月屏东的货车事故,就是用了你们的胶料——张会长这是想赚钱,还是想害命?”
张万霖身后的保镖突然往前一步,被张万霖抬手按住。他盯着报告上的数据,嘴角扯出抹冷笑:“年轻人,做生意别太较真。再生胶怎么了?便宜!市场认这个!倒是你们,守着那点‘百年老胶’当宝贝,迟早被市场淘汰。”
凯馨突然开口,声音清亮:“张会长怕是忘了,陈先生的高端轮胎厂只用老胶林的胶料,上个月还追加了五十吨订单。你们的再生胶只能做拖鞋底,哪能跟我们的改性胶比?”她打开样品箱,取出两块胶料放在桌上,“您看,这块是老胶林的,韧性足;这块是你们的再生胶,一掰就裂。联合可以,但得用真东西说话。”
张万霖的目光落在胶料上,脸色变了又变。他确实听说陈先生的订单量,本想通过联合松林帮染指这笔生意,没想到对方手里握着自己走私再生料的证据,还把产品优劣摆得明明白白。
“周老哥,你养的好帮手。”张万霖的语气冷了下来,“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没提醒——健和会的码头,以后不会再给松林帮的货柜放行。”
周朝先磕了磕烟锅,站起身:“张会长这话就没意思了。高雄港的老徐跟我爹是拜把子兄弟,他的码头,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他往门外喊了声,“坤子,把张会长的‘礼物’抬上来。”
两个伙计抬着个木箱走进来,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一箱账本。周朝先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扔在张万霖面前:“这是你去年欠台南胶农的收购款,一共八十七万。今天要么把钱结清,要么咱们就去农会评理,看看谁占理。”
张万霖看着账本上的签名,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那些都是他用威逼利诱签下的低价合同,本以为胶农老实可欺,没想到周朝先早就把证据收齐了。
“好,好得很!”张万霖猛地站起身,核桃被他攥得咯咯响,“周朝先,叶辰,你们等着!健和会的手段,可不是几本破账能挡住的!”
他带着保镖摔门而去,院子里的石板路被踩得咚咚响。坤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骂了句:“什么东西!真以为咱们松林帮好欺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