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龙城的屋顶上。雷复轰刚走出城西的赌场,手里把玩着一枚翡翠戒指——那是刚从对手手里赢来的彩头。晚风卷着巷口的垃圾碎屑掠过他的皮鞋,他嗤笑一声,将戒指塞进内袋,正要抬腿上车,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谁?”他猛地回身,手肘向后撞去,却扑了个空。视线开始发花,双腿像灌了铅,他扶住车门才勉强站稳,看见巷口的阴影里站着个穿黑风衣的人,手里还攥着根沾了药的针管。“是你……”雷复轰的声音含混不清,终于认出那人袖口露出的半截蛇形纹身——那是“黑蛇堂”的标记,他上周刚抢了对方三船军火,“你们敢……”
话没说完,他就像袋沉重的面粉般摔在地上,意识沉入黑暗前,只听见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的沙沙声。
两小时后,龙城警局的电话铃声刺破了值班室的宁静。接线员刚拿起听筒,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喘息:“喂?是警察吗?城西‘金蟾赌场’后门,有人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好像没气了!”
警车呼啸着赶到时,警戒线很快拉起。雷复轰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后心插着把折叠刀,鲜血浸透了他的黑衬衫,在地面晕开一朵刺目的红。法医蹲下身,手指刚触碰到他的皮肤,突然皱起眉:“等等,还有体温。”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雷复轰被抬上担架时,睫毛竟颤了一下。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小时后就传到了橡胶厂。叶辰正在核对新到的胶料清单,手机突然震动,是警局的朋友发来的照片——血泊中的雷复轰,那把折叠刀的刀柄上,缠着圈蓝布条。
“蓝布条……”叶辰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白,“是黑蛇堂的手法。”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里的厂房轮廓像沉默的巨兽,“雷复轰虽然贪利,但从没跟黑蛇堂结过这么深的仇。”
旁边的阿力正在擦机器,闻言停下手:“会不会是误杀?听说黑蛇堂最近在找‘白面佛’报仇,雷哥跟白面佛身形有点像。”
“不像。”叶辰摇头,点开另一段视频——是赌场门口的监控,虽然模糊,但能看到行凶者在刺下刀后,特意蹲下身扯走了雷复轰口袋里的一个牛皮本。“他们是冲着东西来的。”
医院的急诊室外,叶辰见到了雷复轰的弟弟雷复明。这小子才十六岁,红着眼圈攥着手机,屏幕上是雷复轰昨天发来的消息:“明晚带你去吃海鲜。”
“叶哥,我哥他……”雷复明的声音哽咽,“他下午还跟我说,黑蛇堂的人在码头堵他,让我把他床板下的铁盒藏好……”
“铁盒?”叶辰心里一动,“里面是什么?”
“我不知道,”雷复明抹了把脸,“但我哥说,那是能让黑蛇堂翻不了身的东西。”
这时,急诊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万幸,刀没刺中要害,失血有点多,已经脱离危险了。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铁盒……’”
叶辰拍了拍雷复明的肩:“你哥没事。现在,我们得去你家,把那个铁盒找出来。”
雷复轰家在老城区的筒子楼,墙皮斑驳,楼梯间堆着杂物。雷复明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屋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床板果然能掀开,下面藏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锁是老式的铜锁。
“我哥说钥匙在……”雷复明翻着床头柜的抽屉,突然指着本旧相册,“在相册第三页!”
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铁盒开了。里面没有钱,没有枪,只有一沓泛黄的账册,和几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个穿军装的年轻人,跟雷复轰有七分像。
“这是我大伯,”雷复明指着照片,“我哥说,大伯当年是码头的缉私队,一九四九年那年,为了截黑蛇堂的鸦片船,被他们沉了江。”
叶辰拿起账册,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日期和名字——都是近十年黑蛇堂走私军火、贩卖违禁品的记录,最后一页,还粘着张黑蛇堂堂主的指纹拓片。
“原来如此。”叶辰合上账册,“雷复轰不是在抢地盘,是在替他大伯报仇。”
凌晨三点,黑蛇堂的据点突然被警方突袭。当警察踹开仓库大门时,堂主正拿着雷复轰的牛皮本核对清单,旁边堆着刚卸的走私步枪。账本、指纹、人赃并获,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天亮时,雷复轰在医院醒了。叶辰坐在病床边,把铁盒放在他枕边:“都结束了。”
雷复轰虚弱地笑了笑,抬手碰了碰铁盒:“我大伯的仇……了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缠着绷带的胸口,也落在那本旧相册上。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军装,眼神明亮,像极了此刻窗外的晨光。
龙城的早报头条,是“黑蛇堂覆灭”的新闻。叶辰路过报摊时,买了份报纸,看见角落有行小字:“热心市民提供关键证据,警方雷霆出击”。他笑了笑,将报纸折好塞进包里——昨晚匿名送证据去警局的,正是他。
橡胶厂的机器又开始运转,胶料在滚筒间被压成平整的薄片,阳光透过车间的高窗,在地面投下移动的光斑。叶辰看着流水线上的橡胶成品,突然想起雷复轰昨晚在急诊室模糊的话:“有些债,总得有人讨。”
他拿起一块刚压好的橡胶,柔韧,坚实,像那些藏在平凡日子里的坚持。或许龙城的江湖从不是打打杀杀,而是有人在暗处攥着证据,有人在明处扛着风险,有人在医院里忍着痛,有人在晨光里把真相递出去。
就像这橡胶,总要经过千锤百炼,才能耐住高温,抵住磨损,成为能托住生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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