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的秋阳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透过橡胶厂车间的天窗,在地面织出一张金色的网。叶辰站在生产线末端,看着最后一块改性橡胶板从传送带上滑下,表面的纹路均匀得像凝固的浪涛。质检员小张拿着检测报告跑过来,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亮:“叶哥,最后一批货的各项指标全达标,拉伸强度45MPa,断裂伸长率820%,比合同要求还高出三个点!”
叶辰接过报告,指尖划过“健和会定制”几个字,心里像被温水浸过。从年初和林氏在阳明山庄园签下合作协议,到现在完成最后一批医疗级密封胶订单,整整八个月,中间经历过台风天的胶园抢险,遇见过天道盟的恶意阻挠,甚至差点因为三联帮的内乱耽误交货,此刻看着这些泛着哑光的橡胶板,突然觉得所有的波折都化作了掌心的温度。
“通知仓库,下午安排发货。”叶辰拍了拍小张的肩膀,“让凯馨把发票整理好,跟林董那边对接一下尾款。”
“好嘞!”小张应着跑开,车间里传来一阵欢呼——这批货完成,意味着大家能拿到双倍奖金,年底的团建旅行也终于能定下来了。
程海瑶抱着文件夹走过来,浅蓝色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那是上次在盘山公路救货时被碎玻璃划的。“叶哥,这是三联帮那边送来的合作意向书,苏晴说想把码头的货运线全面升级,用咱们的环保胶料做集装箱密封垫,报价单我已经核对过了,比市场价低五个点,算是给咱们的诚意。”
叶辰翻开意向书,苏晴的字迹清秀却有力,在“共同开发绿色货运标准”那行字下画了波浪线。他想起半年前那个在枫林阁里还会发抖的旗袍姑娘,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上个月甚至带着三联帮的弟兄,配合警方端了天道盟在高雄港的窝点,黄天养至今还在通缉名单上。
“告诉苏晴,价格按市场价来,不用让利。”叶辰在意向书上签下名字,“但技术支持我们可以全包,让王师傅带两个徒弟去码头,教他们怎么检测密封性能。”
程海瑶笑着点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对了,雷复轰刚才打电话来,说他大伯那批陈年胶料的拍卖手续办好了,问你有没有空去看看,说是有几棵老胶树的样品,或许对培育新种有帮助。”
提到雷复轰,叶辰的嘴角弯了弯。那个曾经因为谣言慌得像只困兽的年轻人,现在已经成了码头最靠谱的胶料中间商,上个月还主动提出,把雷家老宅子改造成“橡胶记忆馆”,陈列着从民国到现在的胶料样品和工具,周末总有老街坊带着孩子去参观。
“下午去吧。”叶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正好顺路去看看忠勇伯种的那棵枇杷树,不知道落叶了没有。”
雷家老宅子的庭院里,几棵半枯的橡胶树还倔强地立着。雷复轰穿着件卡其色工装,正蹲在树下小心地挖着什么,裤脚沾着红土。“叶哥你来得正好!”他举起手里的小铁盒,里面装着几块深褐色的胶块,“这是我大伯当年埋在树根下的,检测过了,是民国时期的‘安南胶’,韧性居然还没完全流失,王师傅说能当标本。”
叶辰接过铁盒,胶块的表面已经起了细密的裂纹,却能感觉到沉甸甸的分量。他想起忠勇伯留下的那本样品册,第一页就贴着块类似的胶料,旁边写着“1946年,安南,硬如骨”。时光在这些胶块上留下了痕迹,却也沉淀出独有的故事。
“记忆馆的设计图出来了吗?”叶辰问。
“出来了,程小姐帮我改了三版,”雷复轰挠挠头,语气里带着感激,“她说要突出‘传承’两个字,把老胶农的工具和现在的生产线模型放在一起,让年轻人知道橡胶是怎么从树汁变成防弹衣的。”他指着西厢房,“那边打算改成放映室,放你拍的胶园纪录片,还有……还有忠勇伯讲古的录音,我找陈爷要的。”
叶辰的心里突然一软。忠勇伯走后的那个月,雷复轰天天泡在传达室,把老人留下的磁带翻来覆去地听,说要“学伯爷的沉稳”。现在看来,他确实学到了,只是把那份沉稳化作了另一种力量。
庭院角落的枇杷树落了满地金黄的叶子,陈婶正蹲在树下捡,见了叶辰就笑着喊:“小叶,这树今年结了三斤多果子,我晒成了枇杷膏,放你办公室了,治咳嗽管用。”
“谢谢您陈婶。”叶辰笑着应道。
“谢啥,”陈婶拍了拍手上的土,“要谢就谢这树长得好,也谢你没把伯爷的藤椅搬走,我每天还能来坐会儿,跟他说说话。”
叶辰看向传达室门口,那把藤椅还摆在原来的位置,旁边放着个新茶缸,里面的乌龙茶冒着热气,像忠勇伯还在那里守着,看工人上班,看夕阳落进胶林。
傍晚的码头格外热闹,健和会的货轮正在装货,吊臂的轰鸣声里混着工人的号子。林董拄着拐杖站在栈桥上,鬓角的白发在晚风中轻轻飘动,身边跟着柯志华——那个从槟城来的胶农后代,现在已经是林氏研发部的技术骨干,手里拿着的新型胶种培育方案,据说能让屏东胶园的产量提高三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