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政公署的调查车停在湾仔警署门口时,卓景全正在办公室里擦拭他的配枪。镀镍的枪身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枪管上的纹路被他用软布蹭得发亮,就像他这些年精心维护的“廉洁”名声。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杯壁上印着的“警署总长”字样,在清晨的逆光里有些模糊。
“卓 sir,廉署的人来了,说要找您了解点情况。”秘书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手里的文件夹差点掉在地上。她跟了卓景全五年,从没见过他脸色这么难看——刚才那通来自廉政公署的电话,只说了句“关于威查案的补充调查”,就让这位在警队说一不二的总长,指节瞬间捏白了。
卓景全放下枪,用手帕擦了擦手指,帕子上绣着的家族徽章在动作间闪了一下。“让他们进来。”他的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海面,只有眼角的肌肉在微微抽搐——威查那个蠢货,收红蝎帮的保护费也就罢了,居然敢把账本藏在警署的证物库里,还偏偏被叶辰的人翻了出来。
两个穿着深色西装的廉署调查员走进来,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一份文件袋放在桌上。“卓 sir,这是从威查的保险柜里找到的,您看看。”为首的调查员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锐利,“里面有您近三年来,从东南亚军火商那里收受的‘顾问费’记录,还有和八面佛交易的转账凭证。”
卓景全的手指悬在文件袋上空,迟迟没有打开。窗外的警笛声突然尖锐地响起,像是在为他的犹豫伴奏。他想起二十年前刚入警队时,穿着制服在皇后像广场巡逻,那时的阳光落在肩章上,烫得人心里发慌,总觉得自己能守护点什么。
“这是伪造的。”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威查和我有仇,他想拉我下水。”
调查员没说话,只是按下了随身录音笔的播放键。里面传出卓景全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浑浊:“……八面佛的货下个月进港,让缉私队的人‘不小心’放过去……那批橡胶伪装网的钱,记得让他打到瑞士账户……”
录音还在继续,卓景全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那是上个月在私人会所的酒局,他以为周围都是自己人,却没料到威查早就留了一手——那个被他视为心腹的下属,原来一直在偷偷录下他的每一句话,像条毒蛇,在暗处等着致命一击。
“卓 sir,”调查员关掉录音笔,“我们还查到,您利用职务之便,将警队淘汰的防弹衣改装后,通过威查卖给了金三角的武装分子。那些防弹衣里的凯夫拉纤维,被换成了劣质橡胶,导致三名卧底警员在交火中牺牲。”
最后一句话像重锤,狠狠砸在卓景全的心上。他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你说什么?那批货……我明明让他们用联盟的环保胶!柯志华说那种胶的防护性能……”
“柯先生确实提供了合格的橡胶材料。”调查员拿出另一份检测报告,“但在出厂前,被您的人换成了回收胶。我们查到,中间的差价,进了您儿子在英国的留学账户。”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卓景全看着桌上的配枪,突然觉得那冰冷的金属像是在嘲笑他——他一生汲汲营营,踩着无数人的肩膀爬到总长的位置,以为能给家人最好的生活,却没想到,最后绊倒自己的,竟是那份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私心。
“还有这个。”调查员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卓景全和八面佛的合影,背景是艘停在公海的货轮,两人手里都拿着香槟,笑得像多年的老友。“这是叶辰先生提供的,他说这张照片,是从八面佛的加密相册里破解出来的。”
提到叶辰,卓景全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在湄公河搞橡胶生意的年轻人,他原本没放在眼里,觉得不过是个有点手段的商人,却没想到,对方手里竟握着能让他万劫不复的证据。是了,威查的账本、八面佛的照片、被调换的橡胶材料……这一切串联起来,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从金三角一直撒到湾仔警署,而他,就是那只自投罗网的猎物。
“我能打个电话吗?”卓景全的声音里没了往日的威严,只剩下疲惫。
调查员点了点头。
他颤抖着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妻子,背景里传来儿子练钢琴的声音,流畅的《月光奏鸣曲》像根细针,刺得他眼眶发酸。“阿玲,”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告诉阿杰,在英国好好读书,别惦记家里……还有,把我书房里那箱橡胶标本捐给警队博物馆,就说……是个老警察的一点念想。”
那箱标本是他年轻时收集的,有缉毒时缴获的橡胶走私品,有防爆盾上的橡胶碎片,还有他亲手割下的第一块天然胶——那时他还相信,正义就像橡胶一样,看似柔软,却能抵挡住最猛烈的冲击。
挂了电话,卓景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警服的领口,将配枪放在桌上,枪托朝向调查员:“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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