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景象渐渐从成片的橡胶林变成错落的骑楼,粤语的叫卖声顺着半开的车窗飘进来,带着点潮湿的烟火气。叶辰握着方向盘,看了眼副驾驶上捧着鱼蛋碗的阮梅,笑道:“还有半小时到荔园,那边的双皮奶据说比顺德的还地道。”
阮梅用竹签戳着鱼蛋,眼睛亮晶晶的:“真的?我上次在纪录片里看到,说粤省的双皮奶要炖够三个时辰,奶皮得像云朵一样厚。”
后排的彩婆婆凑过来,手里摇着蒲扇:“何止双皮奶?早茶的虾饺、烧卖,傍晚的艇仔粥,半夜的炒河粉……叶先生这次带你们来,是要让你们尝尝真正的‘食在粤省’!”
车刚拐进老城区,就被巷口的榕树挡住了路。几个穿背心的阿伯正围着石桌下象棋,见车停下,其中一个抬头笑道:“后生仔,系咪去荔园?往前再走三个巷口,拐右就到啦,开车进不来的,得步行。”
叶辰熄了火,阮梅已经迫不及待推开车门,鼻尖立刻被空气中的香茅味裹住——隔壁糖水铺正在熬制陈皮红豆沙,斜对面的烧腊店刚出炉的叉烧油光锃亮,油星溅在铁板上的“滋啦”声混着阿婆的吆喝:“新鲜出炉的蛋挞,热乎嘅——”
“我去买几个蛋挞!”阮梅拎着小布袋就跑,被叶辰一把拉住:“先去荔园放行李,回头让老板留两笼给你。”他转头对阿伯们笑了笑,“麻烦借过,我们搬下东西。”
巷子里的青石板被踩得发亮,两侧的骑楼墙面上,斑驳的砖缝里嵌着青苔,窗棂上的木雕花鸟被岁月磨得温润。阮梅走在中间,手指轻轻划过墙面上“某某糖水铺”的褪色招牌,突然指着二楼的铁窗喊:“你们看!那阳台上的三角梅开得像瀑布!”
果然,一盆三角梅从骑楼的阳台垂下来,艳红的花瓣缀着水珠,映得灰旧的墙面都亮堂起来。阳台上晾着的蓝布衫随风摆动,恍惚间像有人在轻轻招手。
“荔园到啦!”彩婆婆指着前方挂着红灯笼的门楼,门楣上“荔园”两个金字虽有些掉漆,却透着股古朴的暖意。老板娘是个梳着圆髻的阿婆,正坐在竹椅上摘菜,见他们进来,立刻笑着起身:“叶先生来啦?楼上的房间早给你收拾好了,临窗那间能看到珠江呢。”
放下行李,阮梅就拉着叶辰往巷口跑:“阿婆说前面巷尾有家百年烧腊店,去晚了就卖光啦!”
烧腊店前果然排着长队,穿白褂子的师傅正用铁钩吊着油光锃亮的烧鹅,一刀切下去,油汁顺着刀刃流进瓷盘,香气瞬间炸开。阮梅踮脚张望,被师傅瞅见,朗声笑道:“后生妹,要半只烧鹅?今日的鹅腿特别靓!”
叶辰扫码付款时,阮梅已经捧着刚出炉的烧鹅腿啃了起来,油汁沾在嘴角也顾不上擦。叶辰掏出纸巾替她擦了擦,无奈道:“慢点吃,后面还有艇仔粥和及第粥,撑坏了可没人替你吃。”
傍晚的珠江边,晚风带着水汽拂过脸颊。他们坐在岸边的竹棚下,看着夕阳把江面染成金红色。阿伯摇着小艇从江面上划过,艇尾拖着一串水珠,嘴里哼着粤剧的调子,咿咿呀呀的唱腔混着远处酒楼的喧嚣,像一幅流动的画。
“你看那边!”阮梅指着岸边的戏台,几个穿戏服的演员正在卸妆,脸上还带着油彩,“他们刚才演的是《帝女花》吧?我在书上见过!”
叶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一个花旦摘下发冠,露出乌黑的长发。他忽然想起出发前,粤省的老友说的话:“粤省的好,不在菜谱上,在巷口阿婆的一碗云吞面里,在骑楼阳台上垂落的三角梅里,在戏台上那句拖长了调子的‘帝女花’里。”
这时,卖艇仔粥的阿伯摇着小艇靠岸,高声问:“靓仔靓女,要唔要艇仔粥?加猪皮、鱼片、花生嘅——”
阮梅立刻举手:“要两碗!多加香菜!”
阿伯手脚麻利地舀起米粥,依次加入鱼片、猪皮、海蜇,最后撒上花生和葱花,递过来时还笑着说:“后生仔,第一次来粤省?多住几日啦,包你不想走!”
阮梅吹着粥碗,看着江面上亮起的渔火,突然转头对叶辰说:“这里的风都带着甜味呢。”
叶辰看着她被粥气熏得微红的脸颊,又看了看远处骑楼亮起的灯笼——那些灯笼串成一串,像落在人间的星河。他拿起手机,拍下这一幕,想着等回去后洗出来,贴在实验室的墙上。
或许,所谓的远方,并不只是风景,而是走在陌生的巷口,有人笑着指路,有热乎的蛋挞香气,有身边人眼里的光,还有这一口带着烟火气的艇仔粥——简单,却踏实得让人不想离开。
夜渐深,巷子里的糖水铺依旧热闹,阿婆们摇着蒲扇坐在石凳上聊天,后生仔们捧着奶茶从身边跑过。叶辰拎着给彩婆婆带的芝麻糊,阮梅抱着半盒杏仁饼,两人走在青石板路上,脚步声被路灯拉得很长。
“明天去喝早茶?”叶辰问。
阮梅用力点头,嘴里还嚼着杏仁饼,含糊不清地说:“要吃虾饺、烧卖、肠粉……还要看舞醒狮!”
叶辰失笑,伸手替她接住掉下来的饼渣:“都依你。”
巷口的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粤省老店里那碗熬得浓稠的双皮奶,温温柔柔地裹着所有的欢喜。这里的日子,好像比橡胶园的晨光更慢些,却也更稠些,像融化的蜜糖,悄无声息地漫过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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