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火焰腾起的瞬间!
陆凛冬握着铁钳的手动了!钳尖如电,点向灶膛最炽白的一簇焰心!
“嚓!”
一剜!一勾!一个拳头大小、纯粹由发白高温火焰组成的球体,竟被他硬生生勾挑出来!
下一秒,他左耳猛地一抽,捕捉到冷库方向一个尖锐到极致的脉冲信号!
“嗖!”
钩着火焰球的铁钳被他猛力一甩!灼热的火球如离弦之箭,呼啸着飞出,精确无误地砸在青石板上那个巨大的“米”字中央!
轰然爆散!
亿万点璀璨火星如金箔喷射!而在那爆散的核心,极致的高温与冲击力,竟在千分之一秒内,形成了一个清晰、稳定到令人窒息的图案——
一枚棱角分明、光芒万丈的五角红星!
耀眼的红星虚影,如同神只的印鉴,完美地覆盖、点燃了那个灰烬写就的“米”字!
炽光如神火临凡!
一直躲在最后、眼神刻薄的矮壮老农赵老拐,浑浊的眼珠猛地一胀!
“怒!发!冲!冠——!”
陆建国稚嫩却尖锐如裂帛的声音,带着要把喉咙撕裂的血气,率先炸响!
《满江红》!扫盲班里教过的壮烈词章!这稚子童声如同投入冰封深潭的炽炭!
死水般的空气猛地一震!
“——凭!栏!处!潇!潇!雨!歇!”陆建国的声音继续拔高,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下。
几个年轻些的汉子喉咙里发出了模糊的声音。
“抬!望!眼!仰!天!长!啸——”
那驼背老汉猛地抬起头,浊泪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淌下。他张大嘴,嘶哑地、磕绊地跟了上去:“长!啸——啸——!”
第二个、第三个…声音如同破堤的洪水!
“壮!怀!激!烈!”
“烈——!”
吼声开始汇流,变得混乱而嘶哑,带着憋屈了太久的爆发!
当陆建国拼尽全身力气,狠狠跺地,吼出那句——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踏!破!缺!!!”
“干他娘!缺!!”
“踏破!!!”
数十道参差不齐、带着恐惧哭腔却最终凝聚成山呼海啸的嘶吼,汇成了怒涛!这纯粹的灵魂呐喊,竟在刹那间,硬生生盖过了远处冷库那附骨之蛆般的钢印嗡鸣!
声浪冲击下,青石板上“米”与“面”边缘灼热的灰烬,升腾起片片星尘,盘旋着,精准散落在之前陈志雄踏碎的槐果核裂缝处。
“滋……呲呲……”
轻微的淬火声传来!那些裂缝深处正渗出的粉白色菌丝,被火塘灰触碰的瞬间,剧烈地收缩、焦卷!丝丝甜腥白雾急剧消散!
赵老拐看得最真切!他死死盯着自己那双因接触槐花而泛起细密黑色菌斑的手掌——刚才激动拍地时,掌心沾染了带着灼热碱味的塘灰。
他猛地抬起手!
那掌心和指根处密布的黑色菌斑,在被塘灰覆盖的地方,竟然如同活物遇到了天敌!
收缩!聚拢! 皮肤上瞬间留下一道清晰的、带着健康肤色的烧灼印记!
“!!!”
赵老拐的眼睛瞪得几乎裂开!他猛地吸了口凉气,身体因狂热的激动而剧烈颤抖!
“呼啦!”
他一把扯下自己油腻的蓝布头巾,颤抖着手,从口袋最深处掏出一个小心包裹的布包。他一层层剥开,露出一枚沾着草屑的、带着褐色斑点的鸡蛋。
他踉跄着冲出人群,弓着腰,用几乎朝圣般的姿态,珍重地、将那枚微温的鸡蛋,双手捧放在了青石台阶上,“米”字的尾端旁边。
“给……给先生!”他嘶哑地喊出声,指甲缝因用力抠着泥土而发黑,“束修……束修!”
“俺也有……家里的老母鸡……”
“给先生……教娃娃们认命的根啊!”
“拿去!都拿去!给孩子们……”
人群轰动了!老农们裹挟着浓烈的汗气和泥腥味,涌动着,争先恐后地从衣袋深处掏出一个个带着体温的鸡蛋,虔诚地堆放在那颗“火种”旁边。
一个、两个、十个……转眼间,沾着泥土鸡毛的鸡蛋,在灶火跳动的光线下,堆成了一座泛着珍珠光泽的小小山丘。
夜色,如同贪食的巨兽,终于将最后一粒倔强的灶火余烬吞没。但那座温热的鸡蛋山丘,却像黑暗中长出的希望,沉甸甸地,烙在每个人的心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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