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清辞背着晚棠,跌跌撞撞冲进秦淮河边的一艘乌篷船。
船是徐姨早就准备好的,船夫是个哑巴老汉,看见她们,二话不说撑篙离岸。船刚离开码头,岸上就传来了马蹄声和火把的光——追兵到了。
清辞把晚棠平放在船舱里,揭开她被血浸透的衣裳。箭伤在左肩下方,很深,箭头还卡在里面。血还在汩汩往外冒,晚棠的脸色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撑住,晚棠,撑住……”清辞的手在发抖。她撕下自己的衣襟,压住伤口,但血很快就浸透了布料。
徐姨跟着上了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箱:“我带了金疮药和绷带,但箭头必须取出来,不然会化脓。”
“我来。”清辞咬牙,“徐姨,您按住她。”
她从药箱里找出一把小刀,在烛火上烧了烧。手在抖,刀也在抖。她想起母亲教她药理时说过的话:“清辞,医者最忌心乱。心乱,手就抖;手抖,人就死。”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刀尖刺入伤口,晚棠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清辞的手稳住了,一点点划开皮肉,找到箭头,夹住,用力拔出。
血喷涌而出。清辞飞快地撒上金疮药,用绷带紧紧包扎。做完这一切,她浑身都是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晚棠的呼吸平稳了些,但依然昏迷不醒。
“她失血太多,需要休养。”徐姨摸了摸晚棠的额头,“有些发热,可能是伤口感染了。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船在秦淮河上缓缓前行。天快亮了,河面上起了薄雾,两岸的房屋像水墨画里的影子,看不真切。远处传来鸡鸣声,金陵城在晨雾中醒来,但清辞知道,这座城已经不安全了。
“徐姨,我们去哪儿?”她问。
“去镇江。”徐姨道,“我在那里有座小院子,很隐蔽。到了那里,再想办法联系北境。”
清辞看着昏迷的晚棠,心中涌起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回来,晚棠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如果不是她太天真,以为能救所有人,江南不会变成这样。
“徐姨,”她轻声说,“周大人他……”
徐姨的眼圈红了:“老爷他……怕是凶多吉少了。魏钦差死了,皇上不会放过他。但老爷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他说,只要能扳倒那个昏君,他死得其所。”
清辞的眼泪掉了下来。又一个为了她而死的人。
船行了半天,午时到了镇江。徐姨的小院子在城西的贫民区,三间瓦房,一个院子,很不起眼。清辞把晚棠背进去,安顿在床上,又请了附近的大夫来看。
大夫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把了脉,看了伤口,摇头:“箭伤太重,伤及肺腑。老夫只能开些退热止血的药,能不能撑过去,要看她的造化了。”
清辞的心沉了下去。她跪下来:“大夫,求您救救她,花多少钱都行。”
“不是钱的问题。”大夫叹气,“是命的问题。姑娘,准备后事吧。”
清辞瘫坐在地上,眼前一片黑暗。
徐姨送走大夫,回来扶起她:“清辞,别放弃。晚棠姑娘命硬,一定能撑过去。”
清辞擦掉眼泪,重新振作。她不能放弃,晚棠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她怎么能放弃?
接下来的三天,清辞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喂药,擦身,换药,一遍又一遍。晚棠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也虚弱得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她,眼神里有担忧,有关切。
第四天凌晨,晚棠突然高烧不退,开始说明话。她喊爹,喊娘,喊清辞的名字,手在空中乱抓。清辞握住她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晚棠,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晚棠睁开眼睛,眼神涣散,但看见她,笑了:“清辞……别哭……”
“我不哭,我不哭。”清辞擦掉眼泪,挤出一个笑容,“晚棠,你要好起来,我们说好要一起去北境,一起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晚棠轻轻点头,又昏了过去。
清辞走出房间,在院子里蹲下来,抱头痛哭。她太累了,太怕了,怕失去晚棠,怕失去一切。
徐姨走过来,拍拍她的肩:“清辞,有封信,是老爷留下的,让我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交给你。”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清辞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封信,还有一块玉佩——和她的凤佩很像,但雕的是麒麟,和长公主那块一样。
信上写着:
“清辞吾侄:见字如面。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老夫已不在人世。不必悲伤,老夫活了六十岁,够本了。但有些事,必须告诉你。
第一,麒麟佩有两块,一真一假。你母亲给你的那块是真的,长公主那块是假的。真麒麟佩能调动的不只是江南旧部,还有一支更神秘的力量——‘影卫’。他们是前朝皇室最忠心的护卫,分散在天下各处,只认玉佩不认人。这是你最大的底牌。
第二,皇上不是先帝亲生的事,有确凿证据。证据藏在你母亲留给你的玉镯里——那镯子是空心的,里面有张纸条,写着当年接生婆的证词和先帝的血书。你母亲一直不知道,你外祖父临终前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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