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桥跨越激流的壮举,如同给木鹿部落的脊梁里浇筑了钢铁。
连日行进间,人们谈论的不再是疲惫与惶恐,而是那五根巨木如何在号子声中归位,是小毕摩那石破天惊的一拳,是脚踏浮桥、征服天堑时血脉贲张的自豪。
“信念”在每个人胸腔里鼓荡,连脚步踏在腐叶上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坚实有力。
张翎刻意引导着这股气势。
他加大了对狩猎队和少年们的训练强度,五行拳的演练越发纯熟,鹰形眼力的考核也更加严苛。
他甚至开始尝试将简单的配合战术融入日常,让猎人们练习如何在遇袭时迅速组成横拳防御阵型,又如何以劈拳、崩拳的凌厉进行反击。
整个部落像是一把被重新锻造的利刃,在迁徙的路上不断磨砺着锋芒。
希望,如同林间偶尔漏下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那包被层层包裹、由张翎贴身保管的谷物种子,更是所有人目光汇聚的焦点,是照亮前路的启明星。
蛮荒的残酷在于,它总会在你最满怀希望时,露出狰狞的獠牙。
这天午后,队伍穿行在一片古老的针叶林中。
空气中弥漫着松脂的清香,地上铺着厚厚一层金褐色的柔软松针,踩上去悄无声息。
阳光被高耸的树冠切割成一道道细密的光柱,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四周一片静谧祥和。
担任前哨的张昊突然像受惊的狸猫般从一株巨大的云杉后闪出,脸上血色褪尽,呼吸急促,连平日里最沉稳的鹰形眼神都带着一丝惊惶。
“小毕摩!岩叔!前面……前面有东西!”他声音发紧,指向左前方一片相对稀疏的林间空地。
队伍立刻停下,刚刚松弛的气氛瞬间绷紧。
猎人们无声地握紧了武器,妇孺迅速向中间靠拢。
张翎和岩对视一眼,快步上前。
拨开低垂的墨绿色枝叶,空地上的景象让两人瞳孔骤然收缩。
空地中央,赫然躺着一具庞大的骸骨!
骨架的主人生前显然是一头极其雄壮的妖兽,体型堪比小型山丘,即便只剩下白骨,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但真正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具骸骨的状态。
它并非自然腐烂,也非被其他野兽啃噬殆尽。
森白的骨架上,大面积地覆盖着一种诡异的、如同泼墨般的漆黑痕迹!
黑色并非污垢,更像是某种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物质深深浸染进了骨骼内部,使得被沾染的骨殖变得酥脆、黯淡,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蜂窝状的蚀孔。
骸骨周围的土地也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寸草不生,只有几株扭曲的、颜色紫黑的怪菌在缝隙间生长,散发出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骸骨太过“干净”了。
除了那些腐蚀痕迹,上面竟然没有多少撕咬啃噬的牙印,仿佛血肉是被某种力量瞬间剥离、消融,只留下这具被污染、被亵渎的骨架。
“是……是巫咸氏的‘蚀骨黑巫术’!”一个苍老、颤抖的声音在张翎身后响起,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恐惧。
是蒲伯。
老人家被搀扶着走过来,看到那具骸骨的瞬间,身体猛地一晃,差点瘫软下去,浑浊的眼睛里溢满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蚀骨黑巫术?”张翎心头一沉,扶住蒲伯。
“不会错……就是它!”蒲伯死死抓住张翎的手臂,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哭腔。
“巫咸氏的狩猎队……他们猎杀强大的妖兽,不是为了吃肉剥皮……是为了抽取精魄,修炼他们的邪法!
这黑痕……就是他们那种邪恶巫力留下的印记!被这巫力沾染,血肉消融,魂魄都被禁锢在骨头里,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话语像是一阵阴风,瞬间吹散了队伍里刚刚积聚起来的热血和勇气。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牙关不受控制地打颤。
巫咸氏!这个如同噩梦般的名字,再次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几个曾经亲眼目睹部落被毁、图腾柱被拔、亲人被屠戮场景的妇人,忍不住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紧紧捂住了孩子的眼睛,仿佛那骸骨上的黑痕会化作实质的诅咒扑过来。
连最悍勇的岩,此刻也脸色铁青,独臂紧握的石斧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们……他们就在附近?!”
恐惧如同瘟疫般急速蔓延。
刚刚还觉得坚实的土地,此刻仿佛变成了噬人的沼泽;静谧的松林,每一道阴影里都似乎隐藏着巫咸使者那残忍而冷漠的眼睛。
张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他仔细检查那具骸骨,伸手触摸那些黑色痕迹——指尖传来一种阴冷的、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寒意,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负面能量残留。
骸骨的状态还很“新鲜”,腐蚀的痕迹没有经历太多风雨侵蚀,说明巫咸氏的人离开这里,时间不会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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