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4:30，新郎还在跑单
李朝阳把电动车停在滨江路 18 号路灯下，掏出手机划掉最后一单——“牛肉面不加香菜”。
系统提示：今日完成第 48 单，距离“单王”还差 3 单。
他抬头看看天，东边泛起蟹壳青，像一碗没加辣油的胡辣汤。
“算了，留 3 单给接亲的兄弟，图个吉利。”
他摘下头盔，摸了摸帽檐里侧那行小字——
“林笙，今天我把余生五星好评给你。”
那是他用记号笔写的，一夜汗水晕开，边缘毛茸茸的，像少年时代第一次写情书时的心跳。
早上 6:00，新娘在菜市场砍价
林笙穿着 9.9 元的一次性拖鞋，蹲在海鲜摊前，与老板把一条鲈鱼从 38 砍到 32。
“阿姨，我结婚，给我个吉利数。”
“结婚咋还来菜市场？”
“因为他说要喝我亲手做的鱼汤。”
她把钱扫过去，微信零钱包只剩 121.4 元——全场的“婚礼预算”只剩零头。
她把鱼放进帆布包，顺手又买了两把小葱，像把日子也一并拎回家。
路上，她点开直播后台，预约人数已经 3700 万，服务器工程师连夜加了 8 台备用机。
“别崩，今天崩了我就改嫁。”她在群里发完这句，工程师集体回了一个“收到”的表情包。
上午 9:00，婚车是 48 辆电动车
没有劳斯莱斯，没有红绸蝴蝶结，只有 48 辆贴了喜字的“小牛 U+”。
车把上绑着氢气球，风一过，像一群想飞又舍不得地面的孩子。
朝阳穿着外卖工服，胸口别着一朵康乃馨——那是林笙早上偷偷塞给他的，说：“我妈说你穿工服最帅。”
车队自滨江路出发，一路沿他平时送餐的轨迹骑：
经过医院，他给急诊护士发喜糖；
经过小学，他把棒棒糖递给排路队的小朋友；
经过消防队，站岗的小战士给他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直播弹幕刷屏：
“这哪是结婚，这是把城市走成一封情书。”
“新郎官的婚车，比我上班打卡还准时。”
上午 10:30，新娘在 42 ㎡出租房里化妆
房东太太把客厅灯泡换成暖色，说：“今天不收你们房租，让我也沾沾喜气。”
化妆的是隔壁 58 岁的王阿姨，年轻时在县城文工团给演员画眉。
“姑娘，你别动，我给你画个‘国泰民安’。”
林笙穿着 299 元的白色连衣裙，裙摆是网购的“拍照神器”，撑开像一朵还没完全绽放的栀子。
她给自己戴上外卖瓶盖做的戒指——那是朝阳昨晚用钳子拧下来的，边缘磨了 40 分钟，怕割手。
瓶盖里侧贴着一小片防水便签：
“送外卖的，把一生准时送达。”
她低头亲了亲那行字，像亲一只飞累了的蝴蝶。
中午 11:58，仪式开始
主会场设在“老 K 纪念网吧”门口的空地。
网吧老板把 10 台旧电脑垒成一道拱门，散热风扇呼呼转，像老 K 当年打团战的呼吸。
拱门上方拉着横幅——
“欢迎回家，朝阳。”
六个字，是网吧全体通宵队友凌晨 3 点一起举手机电筒写的，亮黄颜料顺着布纹往下淌，像没忍住的眼泪。
仪式没有司仪，只有一位 13 岁的小主持人——
她是老 K 的女儿，叫 Kiki，穿着校服，扎高马尾。
她清清嗓子，说：
“各位叔叔阿姨，今天我爸没来，但他让我带句话——
‘别把我们当数据，把我们当故事。’
现在，故事的新章节开始啦！”
台下 200 个塑料凳，坐着外卖骑手、护士、消防员、菜市场阿姨、 PTSD 病友、志愿者……
每人手里一瓶 2 元的冰露，瓶盖里提前塞了 5 块或 10 块的现金红包，那是朝阳和林笙昨晚连夜拧的。
直播弹幕再次爆炸：
“我随 20，主播把瓶盖寄回来就行。”
“这婚礼，份子钱都喝进肚子里。”
中午 12:08，交换戒指
没有《婚礼进行曲》，只有朝阳徒弟阿鬼用口琴吹《外卖骑士》。
跑调跑到缅甸，但没人笑。
林笙先开口，声音不大，却透过 48 个领夹麦，传进 3700 万只耳朵：
“李朝阳，你送过 13 万 7 千 42 单外卖，
今天起，第 13 万 7 千 43 单，是我。
请你务必，风雨无阻，热饭热菜，准时送达。”
朝阳手在抖，瓶盖戒指差点掉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像把一整座城市的油烟味都吸进肺里：
“林笙，我跑过 7 万 3 千公里，
今天起，我所有的路，都绕向你。
如果我迟到，那就让红绿灯全变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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