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泪藤”乳白色的汁液在陶钵里微微晃动,散发出草木清香。沈清欢用细竹签挑起一点,拉出细长的丝,在油灯下观察它的透光度。实验室里摆满了各种瓶罐,空气里混合着胶质、硫磺和矿石粉末的复杂气味。
“弹性比桐蜡体好三成,”她在实验日志上记录,“但耐热性还是不够,蒸汽机运行半个时辰就开始软化。”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又是一夜没睡。
桌上另一角,摆着几块深黑色的矿石样本。老铁匠用炭笔在旁边写了几个歪扭的字:“疑似重石,极硬,难熔。”
新材料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新的技术深渊。沈清欢盯着那些黑色石头,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改进炼炉、设计新的鼓风装置。就在这时,门被轻轻叩响。
赵队长推门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大人,码头那边的兄弟传来消息,今天市面上桐油和硫磺的价格又涨了三成。而且……有批从北边运来的上好焦炭,在城外三十里被一伙山匪劫了。”
沈清欢放下竹签,眉毛都没抬一下:“山匪?这么巧?”
“押运的伙计说,那伙人不像普通山匪,动作利落,目标明确,抢了焦炭就走,其他值钱货看都没看。”赵队长压低声音,“咱们工坊这个月的焦炭存量,只够用半个月了。”
沈清欢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她走到墙边挂着的手绘地图前,指着泉州周边几个标记点:“桐油、硫磺、焦炭……他们这是要全方位卡脖子啊。可惜,”她转身,眼睛亮得惊人,“他们不知道,咱们的脖子,马上就要换材料了。”
“可新胶还没完全成功,矿石也还没炼出来……”赵队长担忧道。
“所以才要演好这场戏。”沈清欢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你去安排,放出风声,就说咱们的‘桐蜡配方’遇到大问题,密封件报废率高达七成,急需大量桐油硫磺重新试制。要装得急,装得像。”
赵队长接过信封,会意点头。
“另外,”沈清欢叫住他,“让咱们在码头的兄弟,悄悄去收一批……松脂、蜂蜡,还有上次我说的那种‘鬼见愁’树脂。量不用大,但要分散着收,别让人起疑。”
“松脂?蜂蜡?”赵队长愣了。
“演戏要演全套嘛。”沈清欢眨眨眼,“既然他们认为咱们离不开桐油,那咱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替代材料多元化’。”
赵队长走后,沈清欢重新回到实验台前。她拿起一块黑色矿石,在手里掂了掂,重量感让人心安。“重石……如果真是钨矿……”她低声自语,铺开一张新的图纸,开始画一种改进型高温坩埚炉的草图。
三天后,工坊里的“戏”演得如火如荼。
采购管事“愁眉苦脸”地在码头上到处求购桐油,价格已经飙到平时的两倍还多,仍然“收不到足够的货”。工坊里不时传出沈清欢“训斥”工匠的怒喝声:“这点桐蜡都处理不好!报废!全报废!”“硫磺比例不对!重做!”
几个“恰好”路过工坊附近的行人,都能听到里面叮叮当当夹杂着抱怨的嘈杂。消息很快传到该听的人耳中。
泉州城某处隐秘宅院里,三皇子的代理人陈先生捻着胡须,听着手下汇报,露出满意的笑容:“沈清欢果然急了。桐油硫磺继续卡着,价格再抬高一成。她不是有钱吗?让她烧。”
“陈先生,咱们囤的那些货,什么时候出?”手下问。
“不急,等她山穷水尽,自然会求上门。到时候,价格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陈先生冷笑,“对了,她不是在找焦炭吗?让下面的人‘帮帮忙’,弄点劣质的、掺了石的‘好炭’卖给她。她的蒸汽机不是老坏吗?咱们再‘帮’一把。”
“可……要是被发现了……”
“发现?她拿什么发现?现在她焦头烂额,有炭用就不错了。”陈先生摆摆手,“去办吧。记住,手脚干净点。”
与此同时,沈清欢的“地下研发”正在悄然加速。
实验室里,经过无数次配比试验,“鬼泪胶”的改良配方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沈清欢发现,在胶液中加入微量矿石粉末(来自那种黑色石头研磨后的细粉),再配合特定温度的热处理,能显着提升其耐热性和机械强度。
“成了!”看着在模拟蒸汽环境下坚持了一个时辰没有明显软化、弹性保持完好的新型密封圈样品,沈清欢忍不住低呼。她立刻让工匠秘密制作了几套关键尺寸的密封件,替换到那台蒸汽机原型机上。
测试结果令人振奋——在同等工况下,漏气量减少了六成!运行稳定性大幅提升!
“这东西,该有个名字。”老铁匠摸着那泛着淡黄色光泽的胶圈,爱不释手。
沈清欢想了想:“就叫‘山鬼胶’吧。山中所赐,性能诡……呃,卓越。”她差点说出“性能诡异”,赶紧改口。
“山鬼胶,好!听着就厉害!”工匠们纷纷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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