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檀香袅袅。马皇后将一盏热茶轻轻放在朱元璋面前,茶汤澄澈,映出她眉间的一丝忧虑。
重八,听说你要召那程勇道人入太医院?马皇后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朱元璋抬起眼,浓眉下那双锐利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耐。怎么,朕连个太医都召不得?
马皇后在他身旁坐下,手指轻抚茶盏边缘。程勇救了徐达性命,是大明的恩人。可他既不愿入仕,何必强求?
朱元璋猛地拍案,茶盏跳起,溅出几滴茶水。一个野道士,朕给他荣华富贵,他竟敢推辞!这是看不起朕吗?
马皇后轻叹一声,取出绢帕擦拭案上水渍。他不过是想一心修道,并非有意冒犯。强扭的瓜不甜,你忘了刘伯温的事了吗?
朱元璋脸色骤然阴沉。刘伯温三个字像一把刀,刺入他心中最敏感的地方。他站起身,龙袍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别提那个老匹夫!朱元璋声音陡然提高,在殿内回荡。他自以为聪明绝顶,看不起朕这个放牛娃出身的皇帝!想告老还乡?做梦!朕偏要他在京城待着,哪儿也去不得!
马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伯温先生为大明朝立下汗马功劳,晚年只求归隐田园,你何苦...
住口!朱元璋厉声打断,朕是天子!天下人才皆该为朕所用!那程勇医术高明,留在民间岂不可惜?有了他在太医院,皇室再不必担心病痛之苦!
马皇后站起身,直视朱元璋的眼睛,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重八,你变了。当年在濠州时,你最恨元朝强征民夫,如今你却...
朱元璋眼中怒火更盛,一把抓住马皇后的手腕。朕是为了大明江山!为了朱家子孙!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马皇后没有挣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哀伤。我只知道,强留的人才不会真心效力。程勇若心怀怨恨,太医院反而危险。
朱元璋松开手,转身背对马皇后,声音低沉:此事朕意已决,你不必再劝。这件事我自有计较。
马皇后望着丈夫的背影,想起当年那个为救百姓奋不顾身的红巾军将领,如今却被权力腐蚀得面目全非。她高声道:重八,我已经对不起一个刘伯温了,不想在看到这样的事发生,你如果一意孤行的话,这坤宁宫可就不在欢迎你了。
朱元璋惊讶的说道:“妹子,你就因为这件事要赶我走?”
马皇后背过身去并不说话。
“好,咱是皇帝,有的是妃子,你可别后悔。” 朱元璋见马皇后态度坚决,怒气冲冲的冲出了坤宁宫。
一旁的玉儿劝说道:“皇后娘娘,您又何必和皇上怄气呢?”
此时的马皇后早已泪流满面:“现在的皇上再也不是当初的朱重八了,自从坐上那张龙椅之后,他就变得越来越冷血,越来越听不进去话了。难道那张椅子就这么的有魔力吗?”
奉天殿内,朱元璋一脚踹翻鎏金香炉,香灰洒了一地。值班的小太监吓得瘫软在地,连连磕头。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滚!都给朕滚出去!朱元璋抓起案上奏折狠狠砸向殿门,纸页如雪片般四散。
待殿内空无一人,朱元璋喘着粗气坐在龙椅上,手指死死扣着扶手龙首,指甲都陷进了木纹里。好,好得很!连皇后都敢赶朕出门了!
他忽然想起当年在郭子兴帐下时,自己因意见不合被罚跪雪地,是马秀英偷偷送来热粥。那时的她眼中满是心疼,哪像现在这般冷漠?
来人!传毛骧!
一会儿后,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跪在殿中。他身形瘦削如刀,一双鹰目低垂,静候圣谕。
毛骧,朱元璋声音已恢复平静,却透着刺骨寒意,那个救了徐达的程勇,给朕盯紧了。
毛骧头更低了:臣已派了十二名缇骑轮班监视,绝不会出差错。
他现在在做什么?
回陛下,魏国公晚上特意设宴感谢程勇的救命之恩。
朱元璋冷笑一声:他倒是舒服。忽然压低声音,找个由头,把他弄进太医院。若他不从...手指在案上轻轻一叩。
毛骧眼中精光一闪:臣明白。只是皇后娘娘那边...
朕是天子!朱元璋猛地提高声音,又强压下来,记住,要做得干净,别让人抓住把柄。
臣遵旨。毛骧叩首退下,黑色官靴踏过满地奏折,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殿外阴影中。
坤宁宫内,马皇后独自坐在窗前。暮色渐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她手中摩挲着一块褪色的红布——那是当年为朱元璋缝制战袍剩下的布料。
娘娘,晚膳...翠荷小心翼翼地在门外轻唤。
不必了。马皇后声音沙哑,去把《女诫》取来。
翠荷很快捧来书卷。马皇后翻开泛黄的书页,指尖停在一行字上:夫妇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离。一滴泪水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窗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马皇后抬头望去,透过雕花窗棂,看见一队都尉府举着火把疾行而过,猩红的官服在火光中如血般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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