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高妈妈吉人天相，病症并无大碍，周五便顺利出院。高文佳提出聚餐致谢时，何韵夕对着镜子精心描绘妆容，淡粉色的腮红晕染在脸颊，恰似少女羞赧的心事。她提早半小时站在教学楼前的玉兰树下，看夕阳把影子拉得细长，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抱着教案从走廊转角出现。
包厢里蒸腾的热气中，叔叔阿姨长辈的眼睛含笑打量。原本担心的冷场并未出现，何韵夕自然地接过阿姨递来的热汤，听着叔叔讲高文佳儿时趣事，窗外华灯初上，四人的谈笑声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像被文火慢炖的羹汤，在暖意中悄然浓稠。
饭桌上蒸腾的热气突然凝滞，何韵夕捏着筷子的指尖骤然收紧。当高文佳母亲轻描淡写提起我朋友给你老师介绍的相亲对象，条件很不错，你也劝劝她，找一个合适的，至少有个陪伴时，她只觉后颈窜起细密的电流，顺着脊椎一路酥麻到尾椎。余光里，高文佳正用银匙搅动碗里的汤，瓷勺与碗沿相碰发出清响，她垂眸轻笑的模样温婉如常，却让何韵夕的耳膜突突直跳。
那就见见吧，你和他约时间吧，到时候告诉我就行。高文佳睫毛轻颤着抬起，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像极了往日应对家长时的职业性微笑。这个回答轻飘飘落进何韵夕的耳膜，惊起的涟漪却在何韵夕心口炸开，她望着那双曾经盛满星辉的眼睛此刻却如同蒙着薄纱，忽然觉得喉咙里哽着半块没咽下去的虾酱鸡蛋，又腥又涩。
餐桌下，何韵夕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餐桌上，何韵夕将笑意死死钉在脸上。瓷碗与筷箸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饭厅里格外刺耳，每一口饭菜都如同砂纸般刮过喉咙。终于熬到高家父母离席，街边的霓虹次第亮起，洒在两人身上，高文佳自然地抬手招呼出租车，仿佛方才那场对话从未发生。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何韵夕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声音里裹着破碎的颤音。寒风掠过发梢，高文佳却像被按下暂停键般定在原地，望着那只泛白的手，眼神疏离得如同面对陌生人。
“没有。”两个字轻得像片羽毛，却重重砸在何韵夕心上。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路灯将影子拉扯得支离破碎：“你真的要去相亲？”
回应她的只有呼啸而过的车流，远处商场的LED屏幕不断变换着广告，光影明灭间，高文佳的侧脸冷得像尊石膏像。何韵夕感觉胸腔里有团火在灼烧，理智轰然崩塌：“那我算什么？这些年的朝夕相处，在你眼里都是笑话吗？”
“够了。”高文佳突然后退一步，抽回的手腕在空中划出决绝的弧线，“何韵夕，你别越界了。”她裹紧羽绒大衣，镜片后的眼睛浸着寒霜，“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们只是朋友。”这句话像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划开所有温情的伪装，将那些隐秘的情愫暴露在惨白的月光下。
人与人之间是一场仓促的骤雨，一直到很久以后还是划在玻璃上，可我明明记得：你说山高路远 ，人都是会变的，我说天南海北 ，只要你开口， 去哪我都陪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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