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似踏在冰冷刺骨、吞噬生命的淤泥之中。魏无羡肩负着小江宓,在没膝的紫黑泥浆与嶙峋的黑石间艰难前行。空气黏稠如胶,甜腥恶臭的瘴气无处不在,即便他屏气凝息,运用残存的灵力护体,那股污秽之力依旧如同无数细针,持续不断地侵蚀着他的经脉与意志,加剧了他的伤势与疲惫。鬼道功法对阴秽之气极为敏感,此刻魏无羡仿佛置身于滚烫的毒液中,体内阴火躁动不安,却又被强行压制得奄奄一息。
小江宓呼吸微弱却平稳,胸前的晶石散发出黯淡的温润光晕,在这污秽的环境中奇迹般地维持着一小圈相对洁净的区域,过滤着致命的毒瘴,缓缓滋养着孩子过度消耗的心神。魏无羡能感觉到晶石的恢复速度比预期慢,但它与沼泽深处的未知碎片的共鸣却在微弱地增强,如同风中残烛,始终坚持着指引方向。
他选择的那片黑石夹角,在昏暗的光线下影影绰绰,实际距离远超目测。沼泽地形诡异莫测,看似坚实的黑土埂可能瞬间塌陷成深不可测的泥潭,平静的水面下可能潜伏着致命的掠食者。魏无羡不得不分出心神,以神识探测地面微弱震动和浊气流动,在绝境中寻找着那几乎不存在的“生路”。
途中,他屡遭袭击,险象环生。或泥浆下突然弹射的骨刺怪鱼,或腐烂木桩中爆散的灰色毒粉,甚至脚下整片“地面”蠕动起来,竟是一种伪装成陆地的巨大软体生物的表皮!每一次都险之又险,魏无羡凭借鬼影步法的灵动和战斗本能惊险应对,却也付出了新的伤口和加剧消耗的代价。左腿被怪鱼骨刺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混入泥浆,引来了更远方黑暗中的贪婪窥视。
终于,在不知挣扎了多久,天色似乎又暗沉了几分时,魏无羡踉跄着踏入了那几块高大黑石形成的夹角。
此处确实略好于外。几块嶙峋的黑色巨石半环形堆叠,顶部几乎相接,形成了一个可供两三人栖身的低矮潮湿“石穴”。地面虽仍是湿滑的淤泥,但相对平整,石壁挡住了大部分携带浓重秽气的风。更重要的是,魏无羡一踏入此地,怀中晶石传来的共鸣便清晰了一线!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贴近”感,仿佛目标就在前方,甚至……下方?
他将昏迷的小江宓小心地放在相对干燥的石壁凹陷处,让他靠着冰冷的岩石。孩子眉头微蹙,似乎在昏迷中仍承受着不适。魏无羡检查了一下他的状况,脉搏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晶石的滋养在持续。他略松了口气,这才有机会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伤口在污浊环境中有恶化的趋势,尤其是左腿的伤口,边缘已开始发黑,传来麻木和隐约的刺痛,显然带有毒素。魏无羡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用所剩无几的清水冲洗伤口,挤出黑血,然后咬紧牙关,用阴火小心灼烧创面。他额上冷汗涔涔,却一声未吭。处理完伤口,他服下最后一颗普通的解毒丹,盘膝坐下,试图运转灵力逼出余毒,恢复一丝力量。
然而,此地灵气稀薄到几乎为零,充斥的尽是污秽能量。他强行吸纳,不仅事半功半,反而引得体内阴火更加躁动,经脉刺痛,差点吐出血来。魏无羡不得不放弃,只能依靠丹药的残效和自身根基硬抗。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重伤、失血、灵力枯竭、心神消耗……种种负面状态叠加,足以让寻常修士崩溃。魏无羡背靠冰冷的石壁,目光落在昏迷的小江宓和被他重新放回孩子怀中的晶石上。晶石的光芒似乎因为回到了小主人身边而略微明亮了一丝,青白二色如同呼吸般缓慢流转。
“必须尽快恢复……至少要让宓儿醒来。”魏无羡心中焦灼。他一个人,且是这种状态,几乎不可能在如此险地继续深入并取得碎片。小江宓与晶石的共鸣是关键。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思考对策。神识再次缓缓探出,更仔细地探查这个临时的容身之所和周围环境。石穴内部除了潮湿阴冷,并无异常。但当他将神识向下渗透,试图探查地面下方时,却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阻力”和……“流动感”?
不是水流或泥浆的流动,而是一种更隐晦的、仿佛大地深处某种能量脉络的微弱脉动。这种脉动极其细微,若非他神识敏锐且身处相对隔绝的环境,几乎无法察觉。更奇特的是,当他的神识触及这股脉动时,怀中的晶石传来的共鸣似乎随之轻轻跳动了一下,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呼应!
“这是……地脉?被严重污染的地脉支流?”魏无羡心中一动。秘境中的山川地气往往有其运行脉络,如同人体的经络。此地秽气如此浓重,很可能与地脉被污染有关。而碎片散落秘境,镇压或净化各地,其位置很可能就与这些关键的地脉节点相关!
如果这块碎片真的镇压或关联着此地的某条污染地脉,那么顺着这微弱的、被污染的脉动感应,或许能更准确地定位碎片所在,甚至……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毕竟,地脉是能量通道,理论上应该比在泥沼表面盲目跋涉更“顺畅”,尽管这条地脉现在充满了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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