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子比想象的更漫长,也更危险。
锈蚀的金属在手掌和靴底打滑,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细小锈片剥落的簌簌声。下方,海浪撞击礁石的轰鸣越来越近,震耳欲聋,冰冷的水汽混杂着盐粒和腐烂海藻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呼吸困难。林砚不得不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攀爬动作上,左手手背印记的光芒已收敛至最低,仅能勉强照亮下方半米内的几根横杆。
苏眠在他下方大约三米处,动作更为稳健。她每下降一段,就会短暂停顿,侧耳倾听,警惕着上方平台可能传来的追兵动静,同时观察下方黑暗中的地形。多年的训练让她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依然保持着猎人般的警觉。
“下面大概还有十米到底,”苏眠的声音穿透海浪噪音传来,显得有些飘忽,“能看到一些礁石的轮廓,浪很大,注意落点。”
林砚低头,透过朦胧的水汽,隐约看到下方是一片参差不齐的黑色礁石群,被白色的浪沫反复冲刷、淹没。梯子的尽头并未直接搭在稳固的平台上,而是悬在一块较为突出的礁石上方,距离水面还有两三米的高度。
他咬了咬牙,继续向下。头痛虽然有所缓解,但意识深处那种被撕裂后又粗糙缝合的钝痛感依然存在,仿佛大脑里残留着那些封存阴影的碎片回声。他必须分出一部分精神维持最基本的“防火墙”运行,防止这些外来的痛苦和怨恨情绪进一步侵蚀自己的意识核心。
终于,他踩到了最后一根横杆。下方是翻涌的白色泡沫和滑腻的黑色礁石。没有时间犹豫,林砚看准一个浪头退去的间隙,松手跳了下去。
砰!
双脚落在湿滑的礁石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膝盖一软,险些摔倒,连忙用手撑住旁边一块粗糙的岩壁才稳住身体。冰冷的海水立刻涌上来,淹没了他的脚踝,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靴子。
苏眠紧随其后跳下,落地更轻盈,立刻转身,匕首出鞘,警戒着梯子方向和周围礁石阴影。
暂时安全。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悬崖底部一片相对开阔的礁石平台,大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被更高处的岩壁环抱,形成一个小小的、半开放的凹穴。头顶数十米高处,是观测站南侧悬崖突出的平台,此刻已被夜色和雾气笼罩,看不清上面的情况。身后,是垂直的、布满贝壳和海草的岩壁;前方,则是更广阔、更混乱的暗礁区,一直延伸到雾气弥漫的海面。
海浪从礁石群的缺口处涌入,在这个凹穴里形成激烈的回流和漩涡,水位随着浪潮快速涨落。空气里充满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咸腥的泡沫。
“这里不能久留,”苏眠抹去脸上的水珠,大声喊道,声音在海浪声中显得微弱,“潮水在涨,很快这片平台也会被淹没。我们必须找更高的地方,或者……找到通往内部的通道。”
林砚点头,强忍着头痛和虚弱,将感知向外延伸。在这个自然环境主宰、能量场混乱的地方,他的“钥匙”感知受到了极大干扰。那些属于人类意识的波动几乎被完全掩盖,取而代之的是海浪狂暴的物理震动、礁石古老而沉默的“存在感”,以及……海水深处某些庞大、缓慢、难以名状的生命脉动。
他想起白面具人指向下方的动作,还有那个“钥匙开锁”的手势。
“找找岩壁上有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或者洞口,”林砚提高声音,“陈序的地图显示这里有通道,白面具人也暗示下面有东西。”
两人开始分头搜索。礁石平台表面湿滑,布满了锋利的藤壶和滑溜的海藻,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海洋生物遗骸和盐霜,在昏暗的光线下很难分辨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潮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刚才还裸露的礁石渐渐被淹没,可供立足的空间越来越小。冰冷的海水已经漫到了小腿肚,每一次浪头打来,都带着将人卷走的巨大力量。
“这样找太慢了!”苏眠喊道,她刚从一个滑溜的斜坡上险险稳住身体,“如果通道入口被海水常年浸泡,很可能被沉积物完全封死了!”
林砚没有回答。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痛苦和环境的干扰,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左手手背的印记上。
印记微微发烫。
在这里,在这片狂暴的自然之力与古老岩层的交界处,印记的共鸣并非指向某个清晰的“知识源”或“意识节点”,而是……一种频率上的呼应。
就像两块不同的石头,敲击时能发出相近的音调。
这呼应很微弱,被海浪声彻底掩盖。但它确实存在,并且来自岩壁的某个方向。
林砚睁开眼,左眼的混沌星云微微旋转,帮助他过滤掉环境中杂乱的能量扰动,聚焦于那丝微弱的共鸣指引。他摇摇晃晃地朝着凹穴内侧、水位相对较浅的一块岩壁走去。
那里的岩壁看起来与其他地方无异,覆盖着厚厚的黑色贝类和苔藓。但林砚将手掌按上去时,印记的温热感明显增强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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