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掩盖了车厢里残留的雪茄味。
江彻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惨白的天花板,输液管里的药液正一滴滴落下,砸进血管里,带起一阵冰凉。
“醒了。”
苏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那份刚刚签署生效的对赌协议,头也没抬。
江彻动了动手指,想去抓苏然的衣角。
苏然把协议合上,随手扔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脆响。
“陈医生说你是劳累过度导致的深度昏迷,差点以为你脑死亡。”苏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江总,玩命很刺激?”
江彻缩回手。
他在苏然身上闻到了怒气。
“我没事。”江彻撑着床板想坐起来,“公司还有个会……”
“推了。”
苏然从包里抽出一张A4纸,拍在被子上。
“这是什么?”江彻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条款。
“《强制休假协议》。”苏然双手抱臂,“甲方苏然,乙方江彻。条款很简单,即日起,你卸任奇点科技一切行政职务,在家静养三个月。期间不得接触任何商业决策,不得熬夜,不得酗酒。”
江彻皱眉,本能地抗拒这种失控感,“不可能。奇点正在扩张期,沈易虽然倒了,但留下的烂摊子……”
“不签也可以。”
苏然打断他,转身走向门口,“那我搬回事务所住。既然江总这么喜欢工作,那就和工作过一辈子。”
江彻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输液架被扯得晃动。
“签。”
他甚至没看清楚违约责任那一栏写的是什么,抓起笔就在乙方处签下了名字。
笔尖划破了纸张。
苏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把那张纸抽走,折好,放进口袋。
“躺回去。”
江彻乖乖躺平,被子拉到下巴。
病房门被推开,陈医生拿着病历本走进来,后面跟着一脸焦急的林舟。
“奇迹。”陈医生看着监护仪上的数据,推了推眼镜,“睡了整整二十个小时。而且脑波监测显示,这二十个小时里,你的深度睡眠占比超过了百分之八十。”
没有噩梦。
没有惊厥。
甚至连那该死的应激反应都消失了。
“以前给他用进口的镇定剂都没这效果。”陈医生转头看向苏然,“苏先生,你给他吃了什么?”
“骂了一顿。”苏然淡淡道。
陈医生哑然。
林舟抱着一摞文件凑上来,“老板,沈易那边的资产清算出了点问题,法务部那边问……”
江彻看了一眼苏然。
苏然正在削苹果,果皮连成一长串,没有断。
“问苏总。”江彻闭上眼,“我现在是被监管人员。”
林舟手里的文件差点掉在地上。
他跟了江彻五年,见过这人拿着刀子逼人签合同,见过这人三天三夜不合眼搞垮对手,唯独没见过这人当甩手掌柜。
“老板,这可是几十个亿的……”
“听不懂人话?”江彻有些不耐烦,“以后公司大事小情,先报给苏总。他说行就行,他说不行,你们就是把天捅破了也别来找我。”
林舟张大了嘴,看向苏然的视线里瞬间充满了敬畏。
苏然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块,插上牙签,递到江彻嘴边。
“张嘴。”
江彻咬住苹果,甜味在口腔里蔓延。
出院手续办得很快。
回到别墅,苏然直接没收了江彻的手机、平板和笔记本电脑,锁进了保险柜。
“密码只有我知道。”苏然指了指客厅角落那一堆园艺工具,“实在闲得慌,就去修树。”
江彻看着手里那把巨大的园艺剪,陷入沉思。
这一周,京城商圈发生了一件怪事。
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奇点科技幕后老板销声匿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经常在别墅花园里跟一棵罗汉松较劲的无业游民。
苏然在书房画图。
楼下偶尔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那是江彻在剪枝。
一开始,江彻剪得杀气腾腾,每一刀都像是在砍敌人的脖子。好好的罗汉松差点被他修成了秃瓢。
苏然站在二楼阳台往下看了一次,没说话,只是把那个被剪秃的树枝拍了张照,发给了江彻。
十分钟后,楼下的剪刀声变得小心翼翼。
江彻开始学着控制力道。
他学会了煮咖啡,虽然第一次差点把厨房炸了;他学会了给鱼缸换水,虽然捞鱼的时候差点把那条名贵的红龙捏死。
他在学着做一个正常人。
这种日子过了半个月,苏然接到了一个去邻市勘察现场的通知。
需要过夜。
晚饭桌上,苏然提起这件事。
江彻夹菜的动作停在半空,“要去多久?”
“两天。”苏然观察着他的反应,“明早走,后天回。”
“我陪你去。”
“不行。”苏然拒绝得干脆,“陈医生说了,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长途奔波。而且现场环境乱,你去了我还要分心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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