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晨,我们起得比平时晚。
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切进房间,在木地板上投出明亮的光带。苏芷先醒的,我感觉到她轻轻挪开我搭在她腰上的手臂,然后蹑手蹑脚地下床。我闭着眼,听着她赤脚踩在地板上的细微声响,厨房水龙头打开又关上,咖啡机开始发出嗡鸣。
等我完全醒来时,咖啡香已经弥漫了整个房间。我坐起身,看见她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头发随意扎着,穿着我的那件旧T恤,下摆到大腿。
“醒了?”她把一杯咖啡递给我。
“嗯。”我接过,咖啡烫手,但香气诱人。
我们坐在床上喝咖啡,谁也没说话。尘尘跳上床,试图偷喝我杯子里的咖啡,被苏芷轻轻推开。
“今天做什么?”她问。
我想了想:“昨天不是说要去华西坝勘测吗?”
“下午去。”她看了看手机,“上午……我想把画稿的最后几幅修完。你呢?”
“我约了大刘,把工作室最后的东西处理一下。”我喝了一口咖啡,“中午一起吃饭?”
“好啊。”她点头,“去哪儿?”
“你定。”
她想了想:“那就去华西坝附近吧,吃完直接去现场。”
“好。”
上午九点,我们各自出门。我在工作室楼下等大刘,他迟到了十分钟,手里提着两个包子。
“早饭。”他递给我一个,“牛肉馅的。”
“谢了。”
工作室里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文件和杂物。我们花了一上午时间整理,该扔的扔,该留的留。最后清出三个纸箱——两箱文件,一箱是以前做项目收集的资料和样品。
“这些放哪儿?”大刘问。
“先放我家吧。”我说,“等想清楚了再说。”
“也好。”他擦了擦汗,在空荡荡的办公桌前坐下,“说真的,小白,就这么散了……挺可惜的。”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个空间里承载了我们太多的回忆——通宵赶工的日子,因为方案争吵的夜晚,项目成功后的庆祝,还有那些平凡而温暖的日常。
“是挺可惜。”我环顾四周,“但有些东西,散了才能重新开始。”
大刘看着我,笑了:“你变了。”
“有吗?”
“有。”他点点头,“以前你总想着往前冲,现在……好像学会停下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可能吧。摔了一跤,就知道疼了。”
我们把纸箱搬下楼,放进我车的后备箱。大刘拍了拍我的肩:“有事打电话,随叫随到。”
“一定。”
中午十二点,我开车到华西坝附近。苏芷发来一个定位,是家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面馆。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在了,正对着手机屏幕皱眉。
“怎么了?”我问。
“社区负责人发的信息。”她把手机递给我,“说有几户居民不太配合,担心施工会影响他们生活。”
我看了看信息,是位姓李的大爷,住在那栋要画壁画的老楼三层。信息写得很详细,语气客气但态度坚决。
“吃完饭去看看吧。”我说。
面馆很小,只有四张桌子。我们要了两碗杂酱面,老板娘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动作麻利,煮面、捞面、加料一气呵成。面端上来时,红油和芝麻酱的香气扑鼻而来。
“你们是来做壁画的那个团队?”老板娘忽然问。
苏芷愣了一下:“您怎么知道?”
“李大爷在群里说了。”老板娘擦了擦手,“他是我表舅,脾气倔得很,但不是坏人。就是担心你们把楼弄坏了,那是他住了四十年的地方。”
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栋楼确实很老了。”苏芷说,“我们就是想通过艺术的方式,让它重新焕发生机。”
“这个道理我懂,但老人念旧。”老板娘压低声音,“你们下午去的话,带点水果。李大爷爱吃橘子,要甜的。”
“谢谢您。”苏芷认真地说。
吃完面,我们在附近水果店买了一袋橘子。华西坝这个老社区比想象中更有味道——梧桐树粗壮的枝干伸向天空,老式筒子楼外墙斑驳,阳台上晾晒着各色衣物。午后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们找到了那栋楼。五层的老建筑,红砖墙已经发黑,墙角长着青苔。三楼的阳台上摆满了花盆,绿意盎然。
“就是这儿了。”苏芷对照着手机上的照片。
楼道里很暗,楼梯扶手是木质的,被磨得发亮。我们上到三楼,敲了敲左边那户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头,戴着老花镜,警惕地看着我们。
“李大爷是吗?”苏芷微笑着问,“我们是社区艺术项目的,昨天跟您联系过。”
“哦。”老人语气冷淡,“进来吧。”
屋子比想象中大,但堆满了东西——旧家具、书籍、相框、各种收集来的杂物。墙上挂满了照片,大多是黑白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柱里缓缓飘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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