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李大爷指了指两张旧藤椅。
我们坐下,苏芷把橘子放在桌上:“听街口面馆老板娘说您爱吃橘子,就带了点。”
老人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小娟啊……她话真多。”
“大爷,”苏芷轻声说,“我们想跟您聊聊壁画的事。”
“我知道你们要干嘛。”李大爷在对面坐下,摘下老花镜擦了擦,“在墙上画画,弄得花里胡哨的。我这楼是旧,但它有它的样子。改了,就不是它了。”
苏芷打开平板电脑,调出设计稿:“您看,我们不是要覆盖整面墙,是在这里,楼梯间的这一块。画的是这个社区的故事——以前的菜市场,夏天的纳凉晚会,冬天的围炉夜话……”
她一张张翻着设计稿,语气温和而认真。李大爷起初还皱着眉,慢慢地,眼神发生了变化。
“这张……”他指着一张草稿,“是原来的老茶馆吧?”
“对。”苏芷点头,“我们采访了好几位老居民,根据他们的回忆画的。”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相册。他翻了几页,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你们看,这是八三年,茶馆还在的时候。夏天,大家就坐在门口树下喝茶。”
照片上是模糊的人影,老式桌椅,树影婆娑。虽然像素不高,但能感受到那种悠闲的氛围。
“我们能拍一下这张照片吗?”苏芷问,“也许可以把它融入到壁画里。”
李大爷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苏芷小心地拍了照片,然后继续翻看相册。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老人打开了话匣子——讲他年轻时在附近工厂上班,讲老伴在菜市场卖菜,讲儿子考上大学去了外地,讲老伴去世后他就一个人守着这间老屋。
“她喜欢花。”他指着阳台上那些花盆,“这些都是她种的。她走了,我就继续养着。”
我听着,心里有些发酸。这个社区对李大爷来说,不只是几栋建筑,而是他整个人生的容器。
“大爷,”我说,“其实我们的项目,就是想记录这些故事。不让它们被忘记。”
老人看着我,又看看苏芷,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你们画吧。”他终于说,“但有个条件。”
“您说。”
“把我和我老伴的照片,也画上去。”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小小的就行,让我们也留在墙上。”
苏芷的眼睛瞬间红了:“一定。”
从李大爷家出来,已经下午四点了。阳光斜斜地照在巷子里,几个孩子在空地上跳皮筋,笑声清脆。
“我突然觉得,”苏芷轻声说,“这个项目比我想象的重要。”
“嗯。”我握住她的手,“不只是艺术,是记忆。”
我们在社区里继续勘测,测量墙面尺寸,拍照,记录光线变化。苏芷的速写本上很快画满了草图——晾衣绳上的衬衫,窗台上的花盆,墙角生锈的自行车,还有那些坐在门口聊天的老人。
五点半,我们收工。走回停车场的路上,经过一家小店,门口摆着糖油果子。苏芷眼睛一亮:“想吃。”
“晚饭不吃正经的?”
“先吃这个垫垫。”她已经跑到摊前,“老板,要两串。”
热乎乎的糖油果子,外脆里糯,裹着芝麻和红糖。我们站在路边吃,糖丝粘在嘴角。
“林小白。”她忽然说。
“嗯?”
“谢谢你今天陪我来。”
“应该的。”
“不是应该。”她认真地看着我,“是……谢谢你愿意进入我的世界。”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在说什么。以前我们虽然一起工作,但更像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在合作。而今天,我们一起听了李大爷的故事,一起感受了这个社区的温度,一起为同一个目标努力。
这不一样。
我俯身,吻掉她嘴角的糖丝。
“你的世界,”我说,“就是我的世界。”
她脸红了,推了我一下:“大街上呢。”
“怕什么。”我笑,“反正没人认识我们。”
“谁说的,李大爷可能就在楼上看着。”
我们抬头,果然看见李大爷家窗户开了,老人正探出头朝我们挥手。我们也挥手回应。
回到车上,夕阳正好。我发动车子,苏芷打开车窗,让晚风吹进来。
“晚上吃什么?”她问。
“回家做吧。”我说,“冰箱里还有菜。”
“好。”
等红灯时,她忽然说:“林小白,我觉得我们可以把李大爷的故事写下来。不止是壁画,还可以做成小册子,放在社区活动室。”
“好主意。”我点头,“文字部分我来负责。”
“那插图我来。”
我们相视一笑。那种久违的、一起创作的感觉,又回来了。
回到家,我们一起做饭。她洗菜,我切菜;我炒菜,她递调料。厨房很小,两个人转不开身,但谁也没抱怨。
吃饭时,我们继续讨论项目。她拿出速写本,我在旁边记笔记。尘尘在桌下钻来钻去,偶尔能分到一点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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