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臻轻咳一声,正了正衣襟,将微微倾的身子扭正。
然后转眼望向萧瑀。
发现萧瑀也是看着舒大娘他们。
她低垂着头,但是心却扑通扑通跳着。
她忍不住想向谢宁安那边看去,只不过中间隔着几位大人。
正想收回视线,谢宁安似乎也感受下,也往他这边看过来。
顾明臻心下稍安。
只不过她心下还没一安,就听见“扑通”一声。
舒大娘与徐大爷已重重跪倒,放声哀嚎。
“陛下!冤枉啊!求陛下为我儿申冤哪!”
哭声凄厉尖锐,刺得顾明臻心口又一滞。
萧瑀每次想张口,都被舒大娘的哭喊堵得没法。
他面色沉了下去。
终于,舒大娘哭喊完,伏在金銮殿上,浑身抖动着抽泣,徐大爷扶着她一边抹眼泪。
萧瑀这才冷冷开口,“空口无凭,你们可知,诬告何罪?”
要是普通百姓,被皇帝这么一问,早就瑟瑟发抖了。
但是舒大娘闻言,反而更是梗着脖子仰头。
她这会手撑在地上,整个身体几乎趴着,头却仰着。
从顾明臻的角度看去,就像……璃河边,一条濒临绝望又向死而生的鱼。
“民妇知,知道。民妇有证据。”
李福安在萧瑀的示意下将东西拿上去。
萧瑀这会坐着,但是就顾明臻上朝这些日子的观察,他内心并不算冷静。
只见他拿着那一沓……谢宁安给舒大娘的东西,翻动着。
快速翻动着。
手速越来越快,垂珠晃得越来越厉害,然后猛地抬头,看向舒大娘,“你这些从哪来的?”
“是……小女不甘冤死的啊唔唔……”
舒大娘说着,又想起女儿的遭遇,捂着胸口哭了起来。
萧瑀半天听不到一句重点,更是神色不好。
他垂珠晃动得更大,“说重点。”
顾明臻忍不住跟着心也提得更高。
“她托梦的,说她死得冤,说……她说若不能沉冤得雪,她死不瞑目啊……”
舒大娘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话落,周围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问这些哪来的?”萧瑀语气冷冷。
两人浑身一颤。
舒大娘捂着嘴呜呜抽噎,萧瑀面色不好看向徐大爷,“你来说!男子汉大丈夫挡在妻子身后算什么!”
“是……是陛下,陛下万岁。我们女儿徐令婕不见,报了官,没人受理。我们一路往京而来想告御状,有一天我们女儿托梦,说在京中,京中的庙里,她将证据埋在地下。”
徐大爷这话才出口,满朝哗然。
特别是几个年老的大人,从刚刚肃着脸现在都忍不住蹙眉看向徐大爷。
满嘴胡言。
“假的……”耳边响起稀稀疏疏的声音,谢宁安也跟着微微蹙眉,但是依旧没有过分的表情。
哪有什么埋藏在庙里的证据,那都是他找的证据。
这是商量过后的决定。
舒大娘见状,更是大声哭喊。
之后,又似乎才发现这是金銮殿,看向周围又缩瑟了一下。
“乖女啊,我的乖女,你死得冤啊。陛下!我女儿她……她死得冤啊!冤啊!”
那凄厉的遭遇听得不少朝臣亦面露恻隐,暗自唏嘘。
顾明臻更是心痛如绞,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偏偏舒大娘还不小心,露出一截手腕,手腕红肿变形。
那是一路申冤挨过打的痕迹。
舒大娘从不用药,说是要记住这一路走来的苦。
这时,顾明臻又听到“扑通”一声。
身边几位大人被声音惊得忍不住动了一下,顾明臻也是。
她立马看向声音来处。
是谢宁安。
谢宁安也跪了下去。
“你又想干什么?”萧瑀没好气问道。
“陛下,臣以为鬼神之说不尽可信,但也因此更需要测查。”谢宁安状似不忍看向殿中央。
说着,又撇过头不去看,语气带着怜悯继续道,“毕竟诬告可是重罪,如果真的是诬告,那便借此以正清源。
但是如果真的是女儿失踪一路求告无门,那便是地方官府失职,使得百姓求告无门,只能诉诸怪力。这伤的,是我大雍的法度,陛下的英明啊。”
“这,这这……”
工部右侍郎站在顾明臻隔壁,看向谢宁安之后又立马看向顾明臻。
顾明臻心先是提起,看向萧瑀,见他还没多少反应,想起来时的商量,她也跟着跪下去。
这像是开了个头,更多声音“扑通”而下。
程正清,陆怀川,何凛……殿内跪倒一片,也有一片坚持站着的。
“陛下,谢大人所言极是。人命关天,恳请陛下下旨查清。”程正清开口道,“是黑是白,查了便知。”
萧瑀没出声,他往下面梭巡一圈,看到谢宁安时,又一顿。
其实他一开始是怀疑谢宁安在背后推动的,毕竟他还救了那些平阳侯府救下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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